皇后的心緒已經(jīng)很難再為皇帝波動了,可看著如此武斷的他,皇后還是忍不住有些難過。
但她更心疼自己的孩子。
皇后不是個被情緒左右很久的人,既然事已成定局,那她得好好為自己兒子打算。
她花了一天時間,找來蘇予卿的畫像和資料。
做了些片面的了解后,準(zhǔn)備給老七做思想工作。
沒想到一向反骨的淳于燕并不排斥,他將這門親事的來龍去脈跟皇后講清楚。
皇后知道其中牽扯到黨派之爭,也知道是老三在背后慫恿。
最終也只能無奈嘆氣。
淳于燕看著蘇予卿的畫像,“未來王妃長得挺好看,還是個商業(yè)奇才。母后,我不覺得吃虧啊?!?/p>
“出身商賈又怎么了,這蘇氏女經(jīng)銷行商,見多識廣?!?/p>
“想來應(yīng)該不會如京中貴女那般,像個牽線木偶一樣木訥無趣?!?/p>
皇后看淳于燕表情不似作假,對他道:“這蘇氏女也是皇權(quán)之爭的犧牲品,就算出身差了些,但是嫁過來后,母后親自教導(dǎo)她。”
“定不讓她拖你后腿,被人恥笑?!?/p>
淳于燕點(diǎn)點(diǎn)頭:“好~那就辛苦母后了?!?/p>
如今想來,皇后原本準(zhǔn)備要教導(dǎo)的事,倒是用不著了。
皇后回想起蘇予卿的言談舉止,欣慰道:“原本以為要在這新兒媳身上下很多功夫,沒成想這姑娘是個好的。”
“老七懶散慣了,娶了這么一個蕙質(zhì)蘭心的王妃,也算是歪打正著?!?/p>
陳嬤嬤也應(yīng)和道:“能讓娘娘都贊不絕口的人,定不會差到哪兒去的?!?/p>
皇后謝鳶,當(dāng)朝太師的妹妹,曾名滿京城,半輩子都在皇宮內(nèi)沉浮。
看人的眼光毒辣,她很滿意這個新兒媳。
太子?xùn)|宮,兄弟倆又坐在棋桌前。
兩人對弈時,不喜下人伺候,周圍空無一人,視野開闊。
就算有探子在暗處監(jiān)視,也聽不清二人的對話。
淳于瑞問道:“老七,成親感覺如何?對新夫人可還滿意?”
淳于燕指尖轉(zhuǎn)著黑子,饒有趣味地道:“皇兄,我這王妃不簡單哦?!?/p>
“不愧是商人,新婚之夜就找我談交易?!?/p>
淳于瑞挑眉:“哦?愿聞其詳?!?/p>
淳于燕將昨夜兩人的談話一一言明。
話落,有一瞬間的寂靜。
淳于瑞看著棋盤的白子,問出聲:“你就打算放任她如此嗎?”
淳于燕想了想:“先看看吧,反正人就在我眼皮子底下?!?/p>
“她想進(jìn)我們陣營,就得用實力說話?!?/p>
“皇兄,京城太平了許久,有她的加入,或許會不一樣了。”
淳于瑞應(yīng)和道:“是不一樣了,陳厲一死,老三猶如斷了一臂。”
“你這王妃不簡單吶,上來就幫我們除了一個心腹大患。”
“老三估計懷疑是我倆干的,也許正想法子怎么打擊報復(fù)呢!”
淳于燕下巴微抬:“怕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p>
淳于瑞皺眉道:“可是老七,弟妹做法是不是過于激進(jìn)了?”
“云武軍的兵符至今下落不明,我們手里的兵力不足以和蕭府手握的兵權(quán)抗衡?!?/p>
“若是真的將老三和蕭家逼急了,父皇身體又不好。”
“他們要是狗急跳墻,硝煙一起,到時候受苦的還是我大寧國百姓。”
淳于燕看向淳于瑞,他這個皇兄,素有仁愛治國的賢名。
所以頗受朝中百官愛戴,又是謝太師得意門生。
明知蕭家和老三一黨手握兵權(quán),有謀逆之心。
還想溫水煮青蛙,徐徐圖之。
淳于燕很認(rèn)真地道:“皇兄,若是非常時機(jī),我會行非常之事?!?/p>
“只是屆時,你可不要怪罪我。”
“生在皇族,父子,手足之情本就寡淡?!?/p>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淳于瑞聞言,忍不住嘆出一口氣,“真到那一天再說吧?!?/p>
淳于燕和淳于瑞這兩兄弟,雖然感情好,但性格卻截然不同。
淳于瑞溫和有禮,謙謙君子,學(xué)富五車,有治國之才。
生性良善溫暾,有慈悲之心,愿解民生之艱。
謝太師曾言,寧國得這樣一位太子,是百姓之福。
而淳于燕,機(jī)敏聰慧,膽識過人,但不是個好學(xué)的主。
總給人一種半灌水叮當(dāng)響的不靠譜的感覺。
但此人極其護(hù)短,在京中也是橫行霸道慣了。
兩人又談?wù)摿艘恍┢渌绞?,分析了陳厲死后,淳于鈞可能會做的事,好提前部署應(yīng)對之策。
不多時,方蓮來了,接了淳于燕,一起去御書房給皇帝敬茶。
太監(jiān)進(jìn)去通稟,淳于燕問蘇予卿:“你同母后說什么了?能聊這么久?”
蘇予卿看著淳于燕那雙滟瀲的眸子笑了笑:“不告訴你?!?/p>
淳于燕聞言挑眉,頂了頂腮。
靠近蘇予卿在她耳邊小聲道:“怎么,真以為有母后撐腰,你就能......”
蘇予卿一雙眼睛亮亮地看著他,眸中藏著笑意。
淳于燕對上那雙燦然的眸子,要放的狠話一時間卡殼。
這時太監(jiān)總管出來道:“王爺,王妃,請隨咱家來吧。”
淳于燕聞言退開一步,不自在地理了理衣衫,“走吧?!?/p>
蘇予卿抬頭看了眼御書房三個大字,壓下心里情緒,跟著進(jìn)去。
仁明帝端坐龍椅,看著安安分分進(jìn)來的兒子兒媳。
視線落在蘇予卿身上,她恭恭敬敬行禮,動作分毫不差。
“你就是蘇氏之女蘇予卿?抬起頭來,讓朕瞧瞧?”
蘇予卿抬頭,與仁明帝視線對上。
她面帶微笑,十分恭敬地道:“兒媳蘇氏之女蘇予卿,拜見父皇!”
“愿父皇,龍體安康(病痛纏身)?!?/p>
“與天同壽(摧折慘死)?!?/p>
“福瑞綿延(祭親亡靈)?!?/p>
【仁明帝,我宋家為你鏖戰(zhàn)沙場,奮勇殺敵,抵御外寇。
功成身退之后,你竟卸磨殺驢,轉(zhuǎn)身就舉起大刀朝我父母揮去。
不仁不義,忠奸不分之輩,這江山,你德不配位!】
誰都喜歡聽好話,仁明帝也不能免俗,他大笑出聲:“好好好,是個嘴甜的,賞?!?/p>
一旁的淳于燕微微皺眉,是他的錯覺嗎?
怎么總感覺蘇予卿說這番話的語氣似乎不太對。
可看她一臉溫順乖巧的模樣,淳于燕想,大抵是自己多心了吧。
蘇予卿謝過皇帝賞賜,兩人一同給仁明帝敬了茶。
淳于燕對自己的父皇不溫不火,皇帝對他亦是如此。
連蘇予卿這個外人都看出來,父子二人之間,沒多少感情,只是走個過場。
領(lǐng)了一堆賞賜的東西,二人帶著丫鬟護(hù)衛(wèi)往宮外走去。
淳于燕出了御書房,似乎心情不太美麗,一路沉默無話,負(fù)手走在前面。
據(jù)她了解的消息看,仁明帝和謝鳶是世家聯(lián)姻。
兩人感情似乎不是很好,相敬如賓。
如今看淳于燕對仁明帝態(tài)度淡淡,似乎也是受皇后影響。
蘇予卿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前面的拐角處。
心里默念,“三、二、一!”
一頂十分奢華的轎輦出現(xiàn),抬轎的宮人腳下打滑,轎輦劇烈顛簸。
一道嬌媚的驚呼聲響起,“啊!”
一旁的宮女被嚇了大跳,驚呼道:“落轎,快落轎!”
“若是摔著貴妃娘娘玉體,你們有幾顆腦袋可以砍?”
伺候的宮女太監(jiān)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個個嚇得跟鵪鶉似的,立馬跪地求饒。
哭喊道:“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蕭允晚從轎中下來,一臉怒氣地道:“叫什么叫,閉嘴,你們想謀害本宮嗎?”
“前面就是御書房,若是被皇上聽到你們在這哀嚎,皇上會怎么想本宮!”
“抬轎的全部拉下去杖責(zé)三十,其余人杖責(zé)十下?!?/p>
“都不許出聲求饒,否則直接賜死。”
淳于燕挑眉,心情正不好呢,就有人送上門來讓他出氣了。
他走到蕭允晚跟前,十分敷衍地行了個禮:“娘娘萬安?!?/p>
“這雪天路滑,轎攆又重,宮人們有幾個膽子敢故意摔娘娘啊?”
“不過是個小小的意外,竟然要杖責(zé)三十大板?!?/p>
“父皇向來以仁愛治國,娘娘此舉,怕是不妥吧?”
蕭允晚看著淳于燕那張艷麗的臉,眼中盡是不喜,她冷哼一聲:
“本宮道是誰呢?原來是才娶了商賈之女為妃的七王爺???”
“哦,對了,本宮還沒恭賀王爺大喜呢?”
“至于這些宮人,做錯事就該罰。”
“不然宮里的奴才誰還會好好做事?”
“七王爺,你說,是與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