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燕完全不將蕭允晚的譏笑放進眼里。
他懶洋洋的聲音響起:“咦,蕭貴妃對外的名聲一向好聽,怎么今日遇見,治下竟這般惡毒?!?/p>
“冬季嚴寒,三十大板下去,血肉模糊,你這是想直接殺了他們吧?”
“本王認識朝中好幾個文筆不錯的諫官,你說本王把這事告訴他們?!?/p>
“不知明日父皇的桌案上,會不會多出幾本參娘娘的奏折???”
蕭允晚怒道:“淳于燕!本宮不過管教宮中奴才,你也要指手畫腳嗎?”
淳于燕搖搖頭,“都說了父皇仁愛治國,宮人不過一時疏忽就要丟了性命?!?/p>
“娘娘,你別太殘忍!”
蕭允晚被氣得柳眉倒豎,但淳于燕從來說到做到。
這事今日被他撞見,算她倒霉。
諫官最是難纏,連皇帝遇上都要頭痛三分。
蕭允晚忍了又忍,怒道:“全都起來,看在七王爺給你們求情的份上,這次就算了!”
“再有下次,決不輕饒!”
跪在一旁的宮女太監(jiān)們趕緊起身,感激涕零道:“多謝七王爺開恩,多謝貴妃娘娘開恩?!?/p>
蕭允晚此時才看到立在淳于燕身后的蘇予卿。
她柳眉一挑,剛要發(fā)難,蘇予卿立馬上前一步,很自然地行禮道:“貴妃娘娘萬福金安?!?/p>
蕭貴妃:“......”
本想拿宮中禮節(jié)說教,結(jié)果這蘇予卿行的禮分毫不差,甚至儀態(tài)萬千,竟是一點錯處都挑不出來。
淳于燕沒忍住,輕笑出聲。
蕭允晚上下打量起蘇予卿,挑刺般說道:“你就是蘇氏之女?既然嫁進皇室,就得守皇室的規(guī)矩?!?/p>
“一個小門小戶教出來的女兒,粗俗礙眼,難登大雅之堂?!?/p>
蘇予卿略帶委屈地道:“父皇剛才夸妾身錦心繡口,母后今日見了也說妾身蕙質(zhì)蘭心?!?/p>
“妾身所識不多,這御書房和鳳儀宮,該當?shù)蒙洗笱胖昧税???/p>
蕭允晚怒:“你!”
蘇予卿不給她發(fā)揮的空間,接著道:
“娘娘還不曾與妾身交談,怎地就說妾身粗俗礙眼呢?”
“妾身自認為這一身行頭不俗,足以入宮覲見,登得大雅之堂?!?/p>
“頭面是金釵樓匠人獨制,脂粉是美人堂限量的‘芙蕖’,衣衫是錦繡坊梅夫人親裁?!?/p>
“這些都是京中貴女時興的物件兒和款式,娘娘說俗,難道?這些東西,是今日過時了嗎?”
蕭允晚沒想到蘇予卿區(qū)區(qū)商賈出身,竟不將她放在眼里,還是個刺頭。
她不過隨意挑刺兩句,卻被她抓住漏洞一一堵了回來。
還把皇上和皇后搬了出來。
她若是還繼續(xù)往下說,就否定皇上和皇后,是為大不敬。
但要她落下面子,順著蘇予卿說,她辦不到。
蕭允晚一向高傲慣了,她倒是小瞧了這個蘇予卿。
居然和淳于燕一副德行,都那么令人生厭。
收起怒意,迅速調(diào)整了自己的情緒,“這位七王妃,很是伶牙俐齒嘛?!?/p>
“本宮還要去見皇上,就懶得跟你們廢話了?!?/p>
說完恨恨看了蘇予卿一眼,蘇予卿微微斜了點身子。
旁人看上去就像蕭貴妃想故意用肩膀撞在她身上一樣。
蕭貴妃轎攆也不上了,往御書房行去。
蘇予卿開口喚她,“娘娘~”
語氣輕輕柔柔,卻暗中纏繞著一股陰冷之意。
蕭允晚不耐煩地道:“本宮不跟你計較,你沒完了是吧?”
蘇予卿笑得恬淡,她彎腰拾起地上的手帕,“娘娘怎地這般不小心,貼身之物可丟不得啊~”
說完將手里的帕子遞給蕭允晚。
蕭允晚看見她手上那繡了芙蓉的帕子,面色一緊,連忙伸手扯過。
抬頭瞥了蘇予卿一眼,轉(zhuǎn)身走了。
淳于燕立在一旁看戲,就知道她是個厲害的,三言兩語就將蕭允晚氣走了。
他有些好奇地道:“本王怎么沒注意到她帕子掉落呢?”
“王妃這觀察力,在本王之上啊?!?/p>
蘇予卿握著有些涼了的湯婆子,嬌弱地道:“王爺,太冷了,我們快些回府吧?!?/p>
淳于燕知道她這嬌弱是裝給別人看的。
但美人朝自己撒嬌,莫名還挺受用是怎么回事?
他牽過蘇予卿的手,“走,回府?!?/p>
“嘖,你這手真的好涼啊?!?/p>
“下次出門,讓紅袖多給你備點湯婆子。”
“算了,冬日若不忙,冰天雪地的,你還是少出門吧,家里暖和?!?/p>
紅袖和紅湘對視一眼,這姑爺人還怪好嘞,知道心疼姑娘。
蘇予卿有些走神,沒仔細聽淳于燕在說什么,只點頭應(yīng)是。
不動聲色地回頭看了一眼。
【蕭允晚,好戲要開始了。
你準備好了嗎?
我可是早就等不及了呢!】
淳于燕當然不會發(fā)現(xiàn)蕭允晚帕子掉了,因為那帕子是蘇予卿特意為她準備的。
趁著兩人袖口交疊之際,故意扔在地上。
那上面的芙蓉花,是她阿娘慕晴菀的畫法,刺繡的針法也是。
蘇予卿暫時還不清楚,她阿娘的帕子,為什么蕭允晚會隨身帶著。
從安插線人口中得知這個細節(jié)時,蘇予卿想了許久,猜測大抵是和阿爹有關(guān)吧。
但正好,借著這條帕子,送蕭允晚慢慢上路吧。
入夜,御書房外發(fā)生的小插曲被皇后知曉。
陳嬤嬤正在給皇后按摩小腿。
皇后笑著道:“嗨呀,乖兒媳,還能讓蕭貴妃吃癟呢?!?/p>
“本宮果然沒看錯,這樣本宮就放心了。”
“讓她出去,走哪都不會被欺負了去?!?/p>
蘇予卿順利進京,嫁進王府,蘇府和皇帝暗地里達成的協(xié)議也完成。
千萬兩真金白銀入了國庫,可緩解燃眉之需。
北邊的情況不太良好,淳于鈞向皇帝請命,愿做欽差帶著物資前往北方賑災(zāi)。
此時正值隆冬時節(jié),北邊情況不明,路途遙遠,天寒地凍的。
甚至有大批流民,一個不小心就容易遇上暴亂。
這時候前往北方賑災(zāi),如不是有貪墨的心思,可以說是個苦差事。
淳于鈞在朝堂請愿,皇帝稍感意外,他慷慨陳詞一番,說得那叫一個好聽。
皇帝見他誠心為民,允了,即刻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