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風(fēng)風(fēng)火火走過來。
孫南臉上換上了笑意,向祭司伸出手,“鄭老,什么風(fēng)把你招來了?!?/p>
祭司對孫南伸上來的手不屑一顧,哼了一聲,“孫南,放了他們?nèi)?。?/p>
孫南臉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凝固,他默默收回手,雙手一攤。
“鄭老,他們亂了規(guī)矩,又打我的兄弟,就這樣放了他們,我沒法跟我身后幾十個兄弟交代?!?/p>
祭司吹胡子瞪眼,指著死去的柳木,怒道,“亂規(guī)矩的柳木已經(jīng)死了!至于長生打萬全,萬全就沒有還手?還不是你帶出來的人沒用,打不過長生!”
祭司一番話罵了一群人。站在孫南身后的年輕男子,憤憤不平。
他們卻不敢對祭司怎么樣。
祭司繼續(xù)道,“孫南,是有村規(guī)說,可以打罵想逃出村子的人,可沒有村規(guī)說,能把人打死!孫南,你也觸犯了村規(guī)!”
祭司噴了孫南一臉口水。
孫南抹了一把臉,斂起嘴角的笑容,他盯著祭司幾秒,突然一笑。
“既然鄭老都出面了,今天給鄭老一個面子,都回去吧?!?/p>
孫南臨走前,留下一句話。
“我給了鄭老一個面子,下一次若再有人打我的兄弟,鄭老可不能再偏心了?!?/p>
柳木死了。
一點(diǎn)呼吸都沒有。
劉長生背著柳木回柳家,聞一蕭、小花和祭祀三人緊跟其后。
四人來到柳木家的院子外。
柳木有一個年過七旬的母親,艷陽下,柳母坐在家門口外織竹籃,微風(fēng)吹過,她兩鬢的白發(fā),在空中輕輕飛舞。
沒有人去敲響柳家院子的大門。
時(shí)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下來。
過了好久,聞一蕭輕聲道,“柳母身體不好,要是知道這個消息,會撐不住的……”
劉長生又背著柳木走向了山里。
幾個人在山上挖了一個坑。
方方正正深坑,剛好能放下柳木的身體,把柳木放進(jìn)去,幾人又用雙手抓起泥土,一點(diǎn)點(diǎn)撒在柳木身上,撒出一個小墳包。
聞一蕭的眼睛從始至終都是紅的。
劉長生面無表情,抓泥土的雙臂,青筋暴起,他心里頭不比聞一蕭好受。
小花也很難受。
她暗暗比量了柳木的身形。
連一米八的成年男子都逃不出村子,她一個細(xì)胳膊細(xì)腿的女人,怎么能逃出去?
堆起一個小墳包后,幾人又給柳木上了一炷香。
做完一切,聞一蕭抓起祭司的衣領(lǐng),憎恨道,“都怪你,要不是你跟那幫人販子簽了那個破協(xié)議,我們至于被困在村子里嗎!”
聞一蕭的拳頭揚(yáng)到半空。
祭司不躲不藏,悲聲道,“是我害了你們后一輩的人,我對不住你們啊?!?/p>
他滿是皺紋的眼角流下一滴淚,一臉視死如歸“”
在聞一蕭拳頭打出去前,劉長生抓住了他的拳頭,“別打?!?/p>
祭司是犯了錯。
但他現(xiàn)在是村子里為數(shù)不多,沒有變成人販子走狗的人。
也盡力維持村子的和平,
“死老頭,這次饒了你?!甭勔皇捦崎_祭司,大步離去。
祭司坐在泥土地上,他望天興嘆,“天要亡我青柏村啊。”
劉長生也抓起小花的手腕離開。
離開前,小花看了一眼坐在柳木墳包前那一抹駝背的身影。
生性敏感的小花有很多疑惑。
人販子的老大為什么要給祭司面子?就只是因?yàn)槟且环菟赖膮f(xié)議?
幾乎不可能。
孫南是人販子老大,人販子是不會跟你講理,講情義的。
能讓他們妥協(xié)的……
只有死亡!
如此,祭司手里一定有威脅孫南,讓孫南無比忌憚的東西!
會是什么呢……
走在路上,劉長生直視前方,六神無主,就像是一個傀儡拖著自己的身體。
劉長生、聞一蕭跟柳木從小一起玩到大的發(fā)小,村里的年輕人,大多數(shù)到了十六歲,就開始跟孫南干起人販子買賣。
他在劉父教導(dǎo)下,對孫南避而遠(yuǎn)之。
慶幸的是,柳木和聞一蕭,也站在了他同一邊,拒絕當(dāng)人販子走狗。
為數(shù)不多的好兄弟死了,劉長生感覺自己渾身的能量都被抽走了。
他眼前一片陰暗,兩條腿就像枯木一樣,往一個方向直走,大腦一片空白,他不知道去哪,他只覺得很累,心累,身體也累。
衣袖被拉了兩下。
劉長生回頭看去,
陰暗的世界里,少女靈動的美眸在他眼前舞動,成了他黑暗里唯一的光。
她清脆的聲音響在耳邊,“長生哥,你知道柳木的母親喜歡吃什么嗎?”
劉長生頓頓道,“山柿子?!?/p>
“現(xiàn)在山里有柿子嗎?”
“有,剛好長出來?!?/p>
“我們?nèi)フ绞磷影?。?/p>
兩人來到山上一棵柿子樹下。
劉長生手腳并爬上樹,摘了十幾個丟下來,又跳下樹。
金黃色的柿子,丟在地上的雜草上,小花蹲著身子,一顆顆撿起地上的柿子。
她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個,兩腮鼓鼓的,像一只偷吃的小倉鼠,可愛極了。
劉長生心情莫名變得舒坦。
“長生哥,很好吃的,你也吃一個。”小花又掰了一個,把柿子肉往劉長生嘴里塞,劉長生就著她的手,張口吃下柿子。
“是不是很甜?”
劉長生點(diǎn)了點(diǎn)頭。
兩人抱著柿子向柳家走去。
太陽落山之后,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兩人抱著柿子走到柳家時(shí),柳母坐在院子的門口,拿著一根拐杖,左顧右盼。
“長生,你看到小木了嗎?”柳母看向走來的劉長生。
劉長生不會說謊,提起柳木,心尖一陣陣發(fā)痛,面對柳母,更不知道說什么。
小花揚(yáng)著笑容走上去,握著柳母的一只手,“伯母,你就是柳木的媽吧?長生哥經(jīng)常跟我說你,你跟柳木長得還真像?!?/p>
小花順勢拉著柳母走進(jìn)屋子。
柳母茫然看著二人。
從進(jìn)了柳家的院子,劉長生就一直低著頭,他不知道怎么面對柳母,
小花讓他進(jìn)門就笑,他扯了扯嘴角,實(shí)在笑不出來。
“伯母,這是柳木給你摘的柿子?!?/p>
“他怎么那么晚都沒回來?”
柳母一句話,讓劉長生僵在原地,他遲鈍看向小花,想看小花怎么回答。
只見少女俯在柳母耳邊說了幾句話。
柳母文縐縐的眼睛,剎那光芒四射,“你說的是真的?小木他……”
小花連忙做了一個噓的動作,“不能說出來?!?/p>
“好好好,不說不說?!?/p>
柳母抓著小花的手,高興渾身顫抖。
她激動拿起一個柿子放在嘴里,“好吃,小木給我摘的柿子真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