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自己叼著面包邊嚼邊嘟囔:“你晚飯沒吃吧?將就吃點這個。
涼是涼了,可可暖著胃就行。
”她根本沒打算聽他多話似的,自顧自擺弄盤子。
他盯著蛋糕上晶亮的糖漿,喉嚨動了動。
原來還有人愿意把這種甜軟的東西遞給他,而不是甩來一巴掌。
即使這樣,蛋糕沒吃幾口他就覺得反胃。
他切了一小塊蛋糕,配著可可咽下去。
可可的甜味在舌尖蔓延,濃得讓他舌頭發(fā)麻。
房間里只剩下喝茶的輕響和瓷勺刮過杯底的細碎聲響。
他硬著頭皮把發(fā)膩的甜面包塞進喉嚨,偷偷瞥了眼身旁靜靜坐著的女人。
她對待他的方式自然得就像在街邊撿到一只流浪貓,順手帶回家照顧,沒有任何遲疑。
真的只是因為怕他死在自己門前才讓他進門嗎?
“還要再來點嗎?”女人突然問。
“不,不用了,謝謝。
”他喉嚨哽了一下,低聲回答。
女人“嗯”了一聲,沒再多說。
他猶豫片刻,終于開口:“打擾一下……” “嗯?”她轉頭看他,眉頭微皺。
“如果之前的事讓您覺得冒犯……真的,對不起。
”他低頭盯著蛋糕上晶亮的糖漿,聲音越來越小。
女人沉默了幾秒,忽然輕笑出聲,伸手輕輕拂過他額前的碎發(fā),動作像在撫摸小狗。
“別總這樣。
”她指尖的觸碰讓他一驚,手指不自覺蜷縮了一下,“別再道歉了。
” “可……”他喉頭一緊,不知該怎么接話。
“你從剛才就開始縮著肩膀,怕我?”女人直勾勾地盯著他,“你明明比我高,比我壯,該害怕的人是我才對。
憑你的力氣,真要做什么,我哪里攔得住?” “我……沒有。
”他尷尬地嘟囔,耳尖發(fā)燙。
“那為什么像個受驚的兔子似的?”女人歪了歪頭,嘴角勾起一抹諷笑,“還是說,你覺得自己是怪物?” “哪有!”他脫口反駁,聲音卻弱得像蚊蠅。
女人忽然湊近些,目光掃過他瘦削的脖頸,“你看上去比真正的大男人單薄多了,放心,我不會把你怎么樣。
” 他張了張嘴,卻找不到反駁的話。
明明是她身材嬌小,長發(fā)垂到肩頭,冷冽的眼神卻像把利刃,嘴角總掛著若有似無的諷笑。
可此刻她倚在沙發(fā)上的模樣,又透著一股慵懶,像只細瘦的暹羅貓。
他竟鬼使神差地開始打量她——冰涼的瞳孔泛著幽光,發(fā)尾微微卷翹,下頜線條利落如刀削。
“我不怕……”他咬住嘴唇,聲音含糊不清。
這樣說,會不會顯得不領情?可她給的溫暖實在讓他無所適從。
即使他什么也沒說,女人還是笑著擺擺手,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就算我讓你放松,你也不會信的,對吧?不過你真可以試試。
”她咧嘴一笑,露出整齊的牙齒,“這么好的屋子,我卻連吹噓的勇氣都沒有?!?/p>
“哼,你這房子……”
男人尷尬地撓撓頭,聲音低了下去。
女人家確實談不上精致——墻角那臺老式壁掛電視歪歪斜斜掛著,旁邊單人沙發(fā)一靠就吱呀作響;床上堆著筆記本電腦和笨重的耳機,電源線纏成一團。
雜志和寫真集胡亂堆在嶄新的儲物柜上,一旁書架漆皮剝落,塞滿了舊書和不知哪來的雜物。
撕碎的雜志頁、電影海報和拍立得照片貼在泛黃的墻紙上,風一吹就簌簌作響。
這裝修還不如我之前和媽媽住的地下室呢,他暗自嘀咕。
媽媽那兒至少飄著化妝品和香水味,像個女人該住的地方。
這兒倒像叛逆青少年臨時搭的窩,堆滿二手電器和撿來的老家具。
女人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搓了搓手:“要是在富人區(qū)蹲街,興許能碰上闊太太……哎,我就是瞎扯,別往心里去?!?/p>
男人沒搭腔,低頭盯著半空的杯子。
可可早就涼了,杯底結了一層薄薄的糖漿。
暖氣嗡嗡響著,屋里卻透著股陰寒。
他縮了縮脖子,瞥見床邊小窗漏風,雪花正撲簌簌往里鉆。
“留個聯(lián)系方式吧,有需要找我?!?/p>
女人遞過來一張皺巴巴的紙條。
“聯(lián)系你?”男人猛地抬頭,眉頭擰成疙瘩,“你該不會想趕我走吧?”
話音未落,自己先心虛了——憑什么讓人白收留?
可這話問出口,又顯得小家子氣。
女人噗嗤笑出聲,指尖輕點他額頭:“瞧你那表情,跟防賊似的。
真趕你,早報警了,還留你喝可可?”她順勢往沙發(fā)背一靠,瘦削的肩膀塌下去,像只懶貓,“沒家沒朋友了?”她突然發(fā)問。
男人喉頭一哽,腳尖無意識地摳著拖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