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是幫你。” 她站起來,風衣下擺還在滴水,“我只是......不想當替身了?!?/p>
她走向停在路邊的車,又回頭說:“對了,敘白不知道這件事。”
“你打算怎么跟你父親交代?”
“就說......” 她拉開車門,“我突然不愛他了?!?/p>
——
天亮時,周敘白發(fā)來消息:“找到投資人了?!?/p>
我看著床頭柜上的支票,回復:”恭喜?!?/p>
“晚上七點,老地方見?”
我盯著手機屏幕,直到陽光爬滿整個房間。
“好?!?/p>
我在咖啡館等到打烊,周敘白沒有來。
晚上九點十七分,他的電話終于打進來。背景音很吵,像是在醫(yī)院走廊。
“昭昭,” 他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我爸進ICU了。”
我撫平包里的支票折痕:“因為退婚?”
“嗯?!?他咳嗽了兩聲,“董事會聽說我要取消婚禮...”
服務生收走涼透的咖啡,杯底在桌面留下褐色水痕。
“你在哪家醫(yī)院?”
“不用來?!?他呼吸沉重,“我就是想告訴你...今晚的約定...”
“我明白。” 我打斷他,“你先照顧叔叔?!?/p>
掛掉電話后,我撥通了蘇媛的號碼,二十分鐘后,我們在醫(yī)院停車場見面。她沒戴婚戒,指甲剪得很短。
“改變主意了?” 她遞給我保溫杯,里面是熱可可。
我搖頭,把支票還給她:”這個應該由你親手交給他?!?/p>
她沒接:“為什么?”
“因為...” 我望向住院部亮著的窗戶,“他該感謝的人是你?!?/p>
夜風吹亂她的劉海,她突然問:“你知道我為什么選他嗎?”
“因為...”
“因為去年慈善晚宴,他拍下那條珍珠手鏈時,他說這個顏色很襯我女朋友?!?她苦笑,“那時候我就想,能被這樣記掛著的人真幸福?!?/p>
我握支票的手突然發(fā)抖。那條手鏈是我隨口提過喜歡的,當時周敘白正忙著回工作郵件,我以為他沒聽見。
“拿著吧?!?她推回支票,“就當是...為了周敘白吧?!?/p>
——
我在ICU外等到凌晨,周敘白出來時,白襯衫上沾著血漬,手里捏著病危通知書。
“昭昭?你怎么...”
“這個?!?我把支票和珍珠手鏈一起遞給他,“蘇媛給的?!?/p>
他盯著支票上的金額,突然抓住我手腕:“你去找她了?”
“嗯?!?/p>
“你...” 他眼眶通紅,“你就這么想把我推給她?”
護士推著儀器車經(jīng)過,金屬托盤咣當作響。
“是你先選擇她的?!?我輕聲說。
支票在他指間皺成一團,珍珠手鏈突然斷開,珠子噼里啪啦砸在地上,我們同時蹲下去撿,額頭撞在一起。
“嘶——”
“疼不疼?” 他條件反射般伸手要揉我額頭,半路又僵住。
這個動作讓記憶突然鮮活——大四他幫我搬家,書柜角撞到我太陽穴,他一邊涂藥一邊哭得比我還兇。
“周敘白。” 我捏著撿到的最后一顆珍珠,“你知道我為什么來嗎?”
他搖頭,睫毛在燈光下投出細碎的陰影。
“來告訴你...” 我把珍珠放進他手心,“不用愧疚?!?/p>
他猛地攥緊那顆珍珠,棱角扎進掌心:“昭昭...”
“去繳費吧?!?我站起來,“叔叔需要你?!?/p>
——
清晨的陽光透過百葉窗時,醫(yī)生終于宣布脫離危險,周敘白癱坐在長椅上,突然說:“支票我收下,但有個條件。”
“嗯?”
“讓我送你回家?!?他眼睛還紅著,“最后一次?!?/p>
出租車里,他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顆珍珠,等紅燈時,司機突然打開廣播,恰好是我們第一次約會時聽的歌。
“還記得...” 他聲音哽住,“你說要養(yǎng)柯基...”
我望著窗外飛逝的梧桐:“嗯,明年就養(yǎng)。”
車停在我公寓樓下,他沒說再見,只是把珍珠放進我手心:“弄丟的東西...總要留一件給你?!?/p>
我攥著珍珠,站在晨光里最后問他,“如果沒有家族壓力,你會娶我嗎?”
他抬頭看我,眼里全是血絲:“會?!?/p>
“那就夠了?!?/p>
我轉(zhuǎn)過身頭也不回地上了樓,在玄關發(fā)現(xiàn)他偷偷塞進我包里的東西——那張背面寫字的愿望清單,和一張飛往國外的機票。
——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好行李箱,剛到樓下,手機忽然響起消息提示音,手指滑動解鎖屏幕 ,映入眼簾的是蘇媛的短信:“謝謝你的成全?!?/p>
我刪掉對話框,攔了輛出租車,司機問去哪,我說:“機場?!?/p>
手機相冊滑到最后一張,是周敘白在音樂廳求婚時的偷拍。他單膝跪地,戒指舉得歪歪扭扭,笑得像個傻子。
按下刪除鍵時,太陽完全升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