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老林,你也不管管,村里那些長舌婦又在村口嚼我們林家的舌根子,這都幾次了?”
張桂香正在廚房里忙活著,想到剛才的場景,不禁有些埋怨的責(zé)怪了一聲。
“你看看你,你又來了?”
老林也是苦著一副臉,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人家要說,就隨他們說去,我們還能管住別人的嘴?咱們家想抬的起頭,首先就得自己看得起自己?!?/p>
“你說,那丫頭真不回來了?”
張桂香從廚房里探出頭來,看向了坐在院子中的林長河,語氣中帶著些懷疑,就好像在溺水的人,想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其實她心底都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她潛意識里一直在抗拒這個結(jié)果,所以急切的想聽到另一個答案,給自己一些安慰。
“不回來就不回來吧,人家本就是城里人,現(xiàn)在考上大學(xué)回到了城里,你再想指望人家回到農(nóng)村,哪有這么簡單?!?/p>
說到這里,林父也嘆了口氣,低聲喃喃道:“咱們過些日子,給秋娃子在找門親事吧,畢竟他今年也老大不小了,隔壁村和他同齡的二愣,人家孩子都滿地走了?!?/p>
聽到這話,張桂香拔高了音量,“要我說啊,當(dāng)初咱們就不應(yīng)該被豬油蒙了心,同意他和城里來的女知青處對象,這下好了,不光是對象跑了,還搭上了咱們老林家的積蓄?!?/p>
“處對象沒問題,早知道當(dāng)初不應(yīng)該同意那丫頭考大學(xué),都怪知秋那傻小子,不光支持她考大學(xué),臨走的時候,還從我這拿了80塊錢給那丫頭?!绷指敢彩前蛋蛋没?,要知道,這80塊錢可是他們家一整年的收入了。
張桂香聽到這話,頓時更加氣惱了,瞪著眼睛語氣尖銳:“你還敢說呢,當(dāng)初你們爺倆拿錢的時候,怎么都不同我商量一下?要知道,這八十塊錢,可是咱家一年的口糧?。 ?/p>
“你別吵了,”林父也不知道被戳中了痛處還是怎地,嗓門也大了許多,“我看你事后也沒反對,還說什么八十塊錢換個大學(xué)生媳婦,劃得來,現(xiàn)在你又變了?”
“哦?”張桂香呆不住了,拿著木制的鍋鏟來到院子當(dāng)中,臉頰憋得通紅,“你這意思是怪我咯?當(dāng)初不知道是誰,被大學(xué)生頭銜沖昏了頭腦,躥倒著兒子去給她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活脫脫一個舊社會奴隸的模樣?!?/p>
“張桂香,你越說越過分了!”林父站起身來,猛然踢翻了剛才坐的小板凳,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胸口也因氣憤而劇烈起伏。
眼見著丈夫真生氣了,張桂香也就只能熄火,縮了縮腦袋,回到了廚房,只不過嘴里還在不停地念叨著什么。
在林家,別看平時老林都讓著她,但是在一些大事上,男人才是家庭的頂梁柱,一家之主還是有些威懾力的。
林長河走到院子角落的菜地里,一口一口的抽著煙,仿佛要把所有的郁悶吸進(jìn)肺里似得,突然他發(fā)覺煙斗好似出了問題,一口進(jìn)去,吐出來卻沒有煙霧。
他知道,這又是堵著了,他猛地抬起煙桿在墻頭敲了敲,這才放回嘴邊,猛然一口下去,猝不及防之下,嗆的滿臉通紅。
“咳咳咳~咳咳”
喉嚨內(nèi)傳來辛辣的味道,他劇烈的咳嗽著,手撐扶著墻根。心中的怨恨漸深,好好的一個家,為了一個知青,搞成這樣。
他下定了決心:就算是那丫頭回來了,求著進(jìn)自己家門,自己也絕不可能同意!
“爸,飯熟了沒,我餓死了?!眲偟郊业牧种?,把挎包往板凳上一甩,便大咧咧的坐在一邊。
廚房里的張桂香也聽到了兒子的聲音,不過她卻沒和往常一樣出來,反而是默不作聲的繼續(xù)縮在灶前。
林父看了眼沒心沒肺的兒子,無奈的嘆了口氣,要是他真沒心沒肺就好了,就怕他把事情都憋在心里,到時候真出了毛病就完了,還指望著這小子給咱們老林家傳宗接代呢。
“秋娃子,我有件事想和你說?!?/p>
“巧了不是,我也有件事想和你說?!绷种锪嗥鹱郎系乃畨兀徒o自己倒了杯水,順手又給老爹倒了一杯,并開口說道:“少抽點煙,天天這么抽,你這肺遲早會出問題?!?/p>
“好小子,你倒是管起你爹我來了?”林父咧著嘴,作勢抬起煙桿就要敲打。
“這句話不光是兒子對老爹說的,也是金寨公社唯一的獸醫(yī),金寨大隊唯一的醫(yī)生,是金寨大隊文化水平最高,更是未來的金寨村首富,皖南著名企業(yè)家對村民林長河的忠告?!?/p>
林知秋一口干完碗里的茶水,甩出了一長串頭銜,也不管老爹能不能聽得懂。
這個時候,張桂香才端著菜從房內(nèi)走了出來,順勢關(guān)心道:“你就聽孩子的吧,都是為你好。”
眼見著媳婦都低頭了,林長河也沒理由發(fā)火,于是剛才兩人的爭吵也算是過去了,咧開嘴直笑:“行行行,都聽你娘倆的?!?/p>
“不過你剛說的首富什么的,在外邊可別亂說,搞不好要出問題的。”林長河想到了那段動蕩的時期,謹(jǐn)慎的開口叮囑。
“行了行了,知道了,我可沒那么傻,在外邊我可不說,也就在家吹吹牛而已?!绷种镏v到這里,眼珠子一轉(zhuǎn),“對了,你剛才想說什么事來著?”
林父醞釀了一會,眼見張桂香也在一臉期待的看著他,他實在是不好開口,便道:“你不是也有事說嘛?那你先說吧。”
林知秋這才想起了這一茬,“被你這一打岔,我差點忘了這事。”
林父則是有些惱怒,這臭小子,整天怎么沒個正形,分明打岔的人是他自己才對,賊喊捉賊。
林知秋清了清嗓子,開口:“江新月回來了!”
這句話,像是一記重磅炸彈,落在了兩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