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身子一軟,秦嬤嬤見狀,急忙上前扶住方氏,
勸道:“夫人,您可一定要振作起來??!”
方氏深吸一口氣,穩(wěn)住身形,邁著大步徑直走進屋內。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重重地落在了許淮安的臉上 。
方氏的怒聲中夾雜著哭腔,此刻的她痛心疾首,
幾乎是吼了出來:“許淮安,你鬧夠了沒有?你這是要把我活活氣死嗎?”
緊接著,她語氣急促,字字句句滿是憂慮與警告:
“你再這么胡鬧下去,世子的身份可就保不住了!到那時,你那幾個庶弟,還不得把你生吞活剝了?”
“沒了世子身份,你拿什么護住你娘我?又如何對得起你外祖父和舅舅對你的疼愛與殷切期盼?”
方氏越說越激動,眼眶泛紅,聲音也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沒了這身份,你便什么都不是,在這京城之中,更是再無立足之地!”
“你醒醒吧,我的兒?。】刹荒茉偃涡酝秊榱?,千萬別讓你父親寒了心吶……”
一番疾言厲色的訓斥后,方氏只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整個人搖搖欲墜。
秦嬤嬤趕忙上前,攙扶著她,緩緩向后院走去。
許淮安獨自留在屋內,神色悲涼,靜靜地坐著,周遭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此刻,他的內心被沉痛填滿,
外祖父和舅舅往日對他的悉心愛護與諄諄教導,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不斷浮現。
母親為了讓他穩(wěn)坐世子之位,多年來在后宅與一眾姨娘們明爭暗斗,費盡心思,從小到大驚心動魄的場景,樁樁件件,都飽含著母親的艱辛與不易。
還有那些庶弟們,平日里表面上對他恭敬有加,背地里卻手段陰狠,不知在暗處謀劃了多少算計他的陰謀。
他心中唯一的光,就是要和那溫柔善良的那人兒,攜手共度一生,可如今……
他除了是許淮安,還是侯府的世子,還有他無法割舍的責任……
“來人!”許久,許淮安終于沙啞著嗓子,對著門外喊了一聲。
“世子……”門外的護衛(wèi)聽到呼聲,迅速閃身進屋,拱手行禮道。
“讓人送些飯食過來,本世子餓了?!痹S淮安的聲音低沉而疲憊。
護衛(wèi)聞言,心中一喜,連忙應道:“是,小的這就去安排?!?/p>
不多時,小廝便將飯食送了進來。
許淮安不緊不慢地吃著,待用完餐,他看向剛才回話的護衛(wèi),
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護衛(wèi)微微一愣,顯然沒想到世子會突然問起自己的名字,
趕忙恭敬地回答:“回世子的話,小的叫青木。”
“青木?……好,往后你就跟在本世子身邊,只聽從本世子一人的吩咐,你可愿意?”許淮安問。
青木又驚又喜,激動得立馬單膝跪地,
鄭重其事地說道:“屬下愿意!青木誓死追隨世子!”
“好,起來吧。”停了會,繼續(xù)說道,
“你即刻去查一查,娘親為何要退親。此事一定要仔細,切不可讓旁人知曉,一有消息,立刻回來向本世子稟報?!痹S淮安說。
“是!”青木領命,身影一閃,迅速消失在門外。
“小五,備水,本世子要沐浴。”
許淮安轉頭,對著候在一旁的貼身小廝吩咐道。
小五連忙應了一聲,匆匆忙忙去安排了。
沐浴完畢,許淮安神色平靜地對小五說道:
“小五,你守在門外,除了青木回來通報,其他時間莫要打擾本世子休息?!?/p>
小五領命,應了一聲后,便退出門外,盡職盡責地守在那里。
而后院方氏的院中,燈火通明。
“夫人,剛下人來報,世子已經吃完飯,沐浴后歇下了?!?/p>
秦嬤嬤走進屋內,語氣中難掩興奮地向方氏稟報著。
“奶娘,你說我這般逼迫淮安,真的好嗎?”方氏眉頭微皺,眼中滿是擔憂與糾結。
“夫人,您這可都是為了世子好啊!若世子再這么鬧下去,侯爺真的會……”秦嬤嬤的話還未說完,
方氏便想到侯爺那決絕、不留余地的語氣,
心中頓時涌起一股憤懣,忍不住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怒聲道:“定是安姨娘那個狐媚子在背后挑唆!”
“所以,夫人您一定要冷靜??!只要有您在,世子便能安然無憂?!鼻貗邒呲s忙勸慰道。
“嗯,幸好這些年有奶娘時刻在旁提醒著本夫人?!狈绞衔⑽@了口氣,神色中滿是感激。
“這都是老奴分內之事?!鼻貗邒咧t遜地回應道。
許淮安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
再次醒來時,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了許多。
恰在此時,小五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世子,青木回來了?!?/p>
“讓他進來?!痹S淮安的聲音清晰有力。
“世子?!鼻嗄咀哌M屋內,恭敬地行禮。
“查得如何?”許淮安神色平靜,目光緊緊盯著青木。
“屬下查得……”青木將調查到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兩個月前,豫親王妃正在給雅知郡主相看人家,誰知郡主卻跟王妃說,她喜歡建安侯世子許淮安,非他不嫁。
豫親王妃向來疼愛郡主,便將此事告知了王爺。
王爺也疼愛這個女兒,經不住她的哭鬧,隨后找人給侯爺帶話,表明想結這門姻親,但他的女兒必須是世子妃……
他的父親聽了這番話后動了心,回家與母親說明了其中的利害關系,母親為了他的前程,最終也同意了退親之事。
“還有……”青木欲言又止,神色間有些猶豫。
“說吧,還有什么事?”許淮安的語氣平靜,卻隱隱透著一絲不容抗拒的威嚴。
青木頓了頓,接著又詳細說道,
“蘇姑娘因為退親一事,受了極大的刺激,竟跳湖輕生了。幸好府上的下人發(fā)現得及時,將她救了上來,這才沒釀成大禍。但也昏睡了三日才蘇醒過來,之后便把世子送給她的玉佩退還了回來?!?/p>
“砰!”許淮安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臉上滿是憤怒與心疼。
想到那個美好的女孩當時絕望傷心的模樣,他只覺得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揪住,抽痛難忍……
許久,許淮安才慢慢平復下心情,輕聲說道:“你先下去吧!”
他獨自靜坐了片刻,將心底的哀傷深深掩埋,收斂了所有情緒,整理好衣袍,邁著沉穩(wěn)的步伐,向前院書房走去。
“咚咚咚”,書房的門被輕輕敲響。
“進來。”屋內傳來許文海沉穩(wěn)的聲音。
許淮安推開門,走了進去,而后緩緩跪下,語氣平靜而堅定,
“父親,淮安讓您擔心了,如今淮安已經想明白了,愿意娶郡主?!?/p>
許文海盯著兒子的臉,試圖從上面看出些什么,卻一無所獲,他開口問道:“想清楚了?”
“是,淮安已經想清楚了。”許淮安的回答斬釘截鐵。
“好,這才是我許家的好男兒!你先回去好好調養(yǎng)身體,其他的事情,為父會讓你母親去處理?!?/p>
許文海滿意地點了點頭,語氣中帶著幾分欣慰。
“是,淮安先告退了。”許淮安行完禮,起身退出了書房。
許文海望著嫡子離去的背影,眼中滿是贊許,再次滿意地點了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