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軍營的夜風裹挾著沙礫,刮得人臉生疼。
謝清棠被推搡著走進營地時,無數(shù)雙眼睛像餓狼般盯上了她。
那些士兵的目光在她單薄的身軀上游走,喉結滾動,卻沒人敢真的上前。
宋婉柔正挽著初瑾瀟的手臂站在營帳前,似笑非笑地看著這一幕。
“從今日起,她與你們同吃同住?!?/p>
宋婉柔高聲宣布,指尖有意無意地劃過腰間佩劍,“當然,也要一同訓練?!?/p>
謝清棠垂著頭,散亂的發(fā)絲遮住了她蒼白的臉。
小產(chǎn)后的虛弱讓她眼前陣陣發(fā)黑,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開始吧?!?/p>
訓練場上的沙土被烈日烤得滾燙。
謝清棠踉蹌著跟在士兵隊伍后面,每跑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腹部的絞痛讓她冷汗直流,眼前一陣陣發(fā)黑。
“太慢了!”
宋婉柔厲聲喝道,手中的軍棍狠狠抽在謝清棠背上。
“啪!”
謝清棠悶哼一聲,撲倒在滾燙的沙地上。
背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喉嚨里涌上一股腥甜。
“起來!”宋婉柔用軍棍戳她的肩膀,“別裝死!”
謝清棠顫抖著撐起身子,指甲深深摳進沙土里。
她咬著牙,一步一步往前挪,身后留下一串帶血的腳印。
每當她快要堅持不住時,宋婉柔的軍棍就會毫不留情地落下。
直到夕陽西沉,謝清棠終于支撐不住,眼前一黑,重重栽倒在地。
宋婉柔撇撇嘴:“真是嬌氣?!?/p>
她踢了踢昏迷不醒的謝清棠,“來人,把她拖回去?!?/p>
沒有人給謝清棠送水和食物。
當她從昏迷中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被扔在一個擁擠的大通鋪角落里。
初瑾瀟此刻正摟著宋婉柔。
“婉柔,你說讓謝清棠和一堆大男人住在一處,是不是不太好?”
“瑾瀟哥哥,軍營不分男女,你可不能有所偏袒?!?/p>
初瑾瀟猶豫了片刻:“好吧,都聽你的?!?/p>
十幾個士兵的汗臭味和呼嚕聲充斥著整個營帳,有人甚至故意把腳伸到她臉上。
“小娘子長得真水靈?!?/p>
一個滿臉橫肉的士兵突然湊過來,粗糙的大手摸上她的腰,“讓哥哥疼疼你……”
謝清棠驚恐地往后縮,卻撞上了另一個士兵的胸膛。
“躲什么?”
那人噴著酒氣,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反正王爺都不要你了,不如跟了我們……”
越來越多的士兵圍過來,骯臟的手在她身上游走。
謝清棠拼命掙扎,卻像落入蛛網(wǎng)的飛蛾,越是掙扎,束縛越緊。
“滾開!”
她嘶啞地喊,聲音卻淹沒在男人們的哄笑中。
就在一只大手要扯開她衣襟的瞬間,營帳的門簾突然被掀開。
“住手!”一個年輕士兵站在門口,厲聲喝道,“宋將軍有令,這女人另有安排!”
士兵們悻悻地松開手,謝清棠蜷縮成一團,渾身發(fā)抖。
“跟我來。”年輕士兵冷冷地說。
謝清棠踉蹌著跟上他,被帶到一個小營帳前。
“進去?!笔勘屏怂话?,“宋將軍說了,這是特別照顧你的?!?/p>
謝清棠剛踏入新營帳,膝蓋一軟便栽倒在草墊上。
她顫抖著蜷縮起來,指尖死死摳住地面。
腹部的絞痛還未消散,背上被軍棍抽出的傷痕火辣辣地灼燒著。
帳外忽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就是她!偷了布防圖!”
帳簾被粗暴掀開,幾個士兵沖進來,不由分說地拖起她就往外拽。
謝清棠的指甲在泥地上刮出幾道血痕,還未反應過來,已被重重扔在初瑾瀟腳下。
月光慘白,照得宋婉柔的紅衣格外刺目。
“瑾瀟哥哥,我好心給她安排單獨的營帳,她竟偷取軍中機密!”
宋婉柔眼眶通紅,手中攥著一卷染血的羊皮紙。
謝清棠掙扎著撐起身子:“我沒有……”
“啪!”
一疊文書狠狠砸在她臉上,鋒利的紙緣割破她的臉頰。
初瑾瀟的聲音比塞北的寒風更冷:“那這是什么?”
地上散開的布防圖上,墨跡還未干透。
謝清棠瞳孔驟縮。
她猛地抬頭,正對上宋婉柔掩在袖口后的冷笑。
“綁起來。”
初瑾瀟一揮手,鐵鏈嘩啦啦纏上謝清棠的手腕。
她被拖到校場中央,粗糲的麻繩勒進尚未結痂的鞭傷,血珠順著繩索滴落。
“認罪?!?/p>
初瑾瀟抽出馬鞭,“說出你的同謀,本王給你個痛快。”
“我沒有偷……”
“啪!”
第一鞭抽在她鎖骨上,皮肉綻開的聲響讓圍觀的士兵們興奮地騷動起來。
“謝清棠,你太讓本王失望了。”初瑾瀟的鞭子沾著鹽水,每一下都撕開新的傷口,“這些年教你的規(guī)矩,都喂了狗嗎?”
鮮血順著下巴滴落,謝清棠在劇痛中看向宋婉柔。
那個站在初瑾瀟身后的女人,唇角掛著得意的笑。
第二十七鞭落下時,謝清棠的眼淚終于滑落。
她咳出一口血沫,染血的牙齒白得瘆人:“好痛?!?/p>
可是身上再疼,也比不過她心間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