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港村的希望,在汗水的澆灌下頑強生長。綠豆田一片蔥綠,細小的黃色花朵點綴其間,如同繁星落地。堆肥堆徹底腐熟,變成了黝黑油亮、散發(fā)著泥土芬芳的“肥金”。造紙工坊規(guī)模擴大,張老蔫帶著幾個手巧的婦人日夜趕制竹簾,趙大山領銜的“舂搗碾磨隊”也摸索出更高效的方法。雖然紙張依舊粗糙,但產量和均勻度都有提升,周師爺派人悄悄來取過兩次,帶走了幾十張,也留下了幾袋鹽和一小塊銀子(約二兩),作為“預支”的酬勞。
這二兩銀子,如同久旱甘霖,極大地緩解了營地的物資壓力。村民們第一次嘗到了“知識變現(xiàn)”的甜頭,對王寧的敬仰幾乎達到了頂點。然而,王寧的心,并未完全沉浸在村子的復蘇中。李氏那殷切的目光,原主那份融入骨髓的“科舉執(zhí)念”,以及他深知在這個時代想要真正掌握命運、守護這來之不易的一切,功名是繞不開的階梯。
“娘,村里的根基已經打牢,水車、堆肥、造紙都上了軌道,有大山叔、陳爺爺、水生他們在,出不了大亂子?!?王寧將一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紙遞給李氏,“這是我整理的田地后續(xù)管理、堆肥施用、造紙工序的要點,他們按這個做就行。縣里的童生試和院試(縣試、府試)日期將近,兒子…想去試試?!?/p>
李氏摩挲著那張浸透著兒子心血的紙,眼中既有欣慰,更有濃濃的不舍和擔憂:“寧兒…娘知道這是你的志向??墒恰@一路山高水遠,你又沒個伴…娘實在放心不下。要不…等明年?等村里再安穩(wěn)些?”
“娘,時不我待?!?王寧語氣溫和卻堅定,“童生試兩年一次,錯過這次,又要等兩年。兒子有信心。況且,兒子這次去,也不僅僅是為了考試?!?他壓低聲音,“周師爺那邊,造紙的事需要更緊密的聯(lián)系。兒子若能考取功名,哪怕只是個童生、秀才,說話的分量也大不相同,更能為村里謀些長遠的便利?!?/p>
李氏看著兒子眼中閃爍的智慧與遠超年齡的沉穩(wěn),最終含淚點頭:“好…好…娘不攔你。只是…千萬要小心!路上別舍不得吃,該住店住店,遇事…遇事多忍讓…” 她絮絮叨叨地叮囑著,將連夜趕制的幾雙厚底布鞋和一小包珍藏的、用綠豆換來的銅錢,塞進王寧的行囊。
【源能:165/200】
【來源:造紙工藝持續(xù)改進,獲得初步收益(+10)】、【村莊進入穩(wěn)定恢復期,管理有序(+8)】、【確立科舉目標,激活原主核心執(zhí)念(+15)】、【獲得母親李氏的深度理解與支持(+5)】】
臨行前,王寧召集趙大山、陳老漢、李水生、張老蔫等核心骨干,開了個簡短的會。
“我走之后,村里諸事,大山叔總攬全局,遇事不決,可問陳爺爺。田里的事,陳爺爺做主,堆肥按量施,水車勤維護。造紙,張老叔和水生負責,不求快,要求穩(wěn),質量第一!賣紙的事,暫時只認周師爺派來的人,其他人一概不理!若有外村人想來學手藝或投奔,一律婉拒!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王寧的指令清晰明確,“最重要的,看好我們的地,看好我們的苗!等我回來!”
“寧哥兒放心!有我們在,村子垮不了!” 趙大山拍著胸脯保證,眼神堅定。
“寧哥兒,早去早回!考個秀才公回來!” 李水生眼中充滿崇拜。
陳老漢和張老蔫也鄭重地點頭。
在村民們不舍和期盼的目光中,王寧背起簡單的行囊(幾件換洗衣物、李氏做的鞋、一小包銅錢、幾塊干糧、一疊自制的粗糙竹紙和筆墨),踏上了通往縣城的路。這一次,他的腳步更加沉穩(wěn),目標也更加清晰。
通往縣城的路依舊泥濘,但比上次來時多了些生氣。沿途可見一些同樣趕考的書生,或騎馬,或坐驢車,或像王寧一樣步行。他們大多穿著體面的長衫,三五成群,談笑風生,看向形單影只、衣衫樸素的王寧時,眼神中不免帶著幾分輕視和好奇。
王寧對此渾不在意。他一邊趕路,一邊在腦海中調出系統(tǒng)光幕,溫習四書五經的要點、歷代名家策論,并結合自己前世的管理學、邏輯學知識,思考如何將經典與現(xiàn)實結合,寫出言之有物、切中時弊的文章。他深知,死記硬背在這個時代或許能過縣試,但想在府試、乃至未來的鄉(xiāng)試中脫穎而出,必須有獨特的見解。
【啟動信息檢索:大胤王朝近十年童生試、院試(縣試、府試)策論真題及優(yōu)秀答卷分析…】
【啟動信息推演(消耗源能5點):針對“治河”、“吏治”、“農桑”等熱點議題,結合現(xiàn)代觀點進行破題推演…】
知識在腦海中碰撞、融合,王寧的眼神越發(fā)深邃。他不再是那個只知死讀書的寒門學子,現(xiàn)代的靈魂賦予了他超越時代的視野和批判性思維。
兩日后,王寧風塵仆仆地抵達縣城。災后的縣城比上次來時稍顯活力,但街道上依舊可見流民乞丐。王寧無心閑逛,直奔縣衙禮房設立的考棚報名點。
報名點人頭攢動,擠滿了各地趕來的童生。負責登記的禮房小吏態(tài)度倨傲,對穿著寒酸的王寧更是愛答不理。輪到王寧時,他遞上良港村的戶帖(證明身份和籍貫)和報名費(李氏給的銅錢)。
“良港村?就是那個發(fā)大水淹了的窮地方?” 小吏翻著白眼,嗤笑一聲,“就你這樣的,也來考功名?交得起后面的束脩(學費)和孝敬(潛規(guī)則)嗎?別浪費筆墨了!”
周圍的考生聞言,發(fā)出一陣哄笑,看向王寧的目光更加鄙夷。
王寧心中慍怒,但面色平靜,只是將報名用的銅錢又往前推了推,聲音不高卻清晰:“學生王寧,符合朝廷應試資格,特來報名應考。請大人按律辦理?!?/p>
那小吏見王寧不卑不亢,眼神清正,倒也不敢太過分,畢竟報名是公事。他悻悻地收了錢,在名冊上草草登記了名字和籍貫,扔給王寧一塊寫著“丁字叁拾柒號”的簡陋竹牌:“拿著!后日卯時初刻(凌晨五點),持此牌到縣學考棚應考!遲到者,取消資格!”
王寧接過竹牌,道了聲謝,轉身離開。身后依舊傳來那小吏不屑的嘀咕和旁人的嘲笑。
“丁字叁拾柒…” 王寧摩挲著粗糙的竹牌。丁字棚,通常是條件最差、位置最偏僻的考棚??磥?,這考試從一開始,就充滿了無形的壁壘。
他找了家最便宜的大車店通鋪住下,房間陰暗潮濕,彌漫著汗臭和劣質煙草味。同住的幾個考生,多是和王寧一樣的寒門子弟,但彼此間也充滿了戒備和疏離。王寧默默啃著干糧,就著涼水,借著窗外透進的月光,拿出自制的竹紙和筆墨,就著微光,在紙上飛快地書寫,梳理著思緒,模擬著破題。
考棚設在縣學旁的一片空地上,用簡陋的木板和葦席臨時搭建。丁字棚果然名不虛傳,位于角落,通風極差,彌漫著一股陳腐的霉味和尿臊氣。卯時初刻,天色微明,考棚前已排起了長隊。搜檢的衙役動作粗魯,對寒門考生更是呼來喝去,連王寧藏在包袱底層的幾張竹紙都被翻出來檢查了半天,引來一陣嘲笑。
“窮酸!連正經宣紙都用不起,用這破爛玩意兒!”
“良港村來的?就是那個造‘龍吸水’的?嗤,奇技淫巧,難登大雅之堂!”
“看那竹紙,黃不拉幾,厚薄不均,能寫字嗎?別污了考官的眼!”
王寧面無表情地承受著這些嘲諷,默默找到自己的丁字叁拾柒號考棚??寂飿O其狹小,僅容一人轉身,一張破舊的條案,一條瘸腿的板凳,便是全部家當。
隨著三聲鼓響,考場肅靜。試卷發(fā)下。王寧深吸一口氣,凝神看去。
第一場考“帖經”與“墨義”,即默寫經文和解釋經義。這對擁有系統(tǒng)檢索輔助、記憶力超群的王寧來說,毫無難度。他筆走龍蛇,字跡雖非名家風范,卻也工整清晰,將要求默寫的《論語》、《孟子》篇章一字不差地謄寫完畢,經義解釋也中規(guī)中矩,引經據(jù)典,挑不出錯處。
第二場考“詩賦”。題目是《賦得“野徑云俱黑”》。王寧略一沉吟,并未追求華麗的辭藻和生僻的典故,而是結合良港村洪水退去后、災民重建家園的真實景象,描繪了一幅“黑云壓城城欲摧”后的堅韌圖景:“…野徑泥濘沒草深,殘垣斷壁泣荒榛。幸有星火燃寒夜,更待朝陽照故林?!?詩句質樸,卻蘊含著一種劫后余生的力量和希望。他知道,這種風格未必討喜,但求問心無愧。
重頭戲在第三場——策論!
題目赫然是:“論治河之要!”
看到這個題目,王寧心中一震!這簡直是撞到了他的槍口上!親身經歷了玉帶河洪水肆虐、良港村化為澤國的慘狀,又親手設計了龍骨水車用于灌溉,更在系統(tǒng)資料庫中深入研究過古今中外的水利工程!他對“治河”的理解,遠超這個時代大多數(shù)紙上談兵的書生!
他沒有急于動筆,而是閉目凝神,在腦海中飛速調集信息:
系統(tǒng)資料庫: 潘季馴“束水攻沙”理論、《河防通議》記載的古代工程經驗、現(xiàn)代流域綜合治理理念(水土保持、分洪蓄洪、工程與非工程措施結合)。
親身經歷: 洪水成因(上游植被破壞?河道淤積?)、災后重建中水利設施的重要性(龍骨水車)。
大胤王朝現(xiàn)實: 國庫空虛、吏治腐敗導致河工款項被層層克扣,河工質量低劣。
一個超越時代的治河方略,在他腦中迅速成型!
他提筆蘸墨,在粗糙的竹紙上,寫下標題:《治河三要:疏、蓄、固本》
開篇,他并未引經據(jù)典,而是直指核心:“河患之烈,非天災,實人禍也!良港之殤,親歷猶痛!治河之要,首在探本溯源,非堵則疏,非疏則蓄,非蓄則固本清源,三者缺一不可!”
接著,他分三部分展開:
疏: “所謂疏,非僅浚深河道。當效古法‘束水攻沙’,于河道狹隘處筑縷堤束水歸槽,以水勢沖刷泥沙,使河床自深。更需于下游開辟減水河、引河,分泄盛漲洪流,勿使一力沖決!” 他結合良港村附近地形,提出在玉帶河中游某段筑堤束水,下游某處洼地開減水河的具體設想(當然隱去地名,只談原理)。
蓄: “大河奔涌,豈能盡泄?當于上游廣植林木,涵養(yǎng)水源,是為‘綠色之庫’!更應擇地勢低洼、遠離民居處,修筑陂塘水庫,雨季蓄洪,旱季濟農。龍骨水車(他巧妙地提了一句,未詳述)之制,亦可引蓄水灌溉,變水患為水利!” 將水土保持與小型水庫建設納入治河體系,觀點新穎。
固本: “河工之敗,多敗于吏蠹!治河之要,尤在固本清源!清丈河工田畝,杜絕隱占;嚴查工料款項,斬斷貪墨;慎選河工官吏,務求廉能。更需編練沿河民壯,汛期巡查搶險,平素維護堤防,使民知河安則家安,則堤防永固!” 直指吏治腐敗這一核心頑疾,并提出建立基層河防組織的建議。
全文邏輯嚴密,層層遞進,既有高屋建瓴的理論(融合古今),又有切實可行的具體措施(結合自身體驗),更敢于針砭時弊(痛斥吏治腐?。?。字里行間,透著一股務實、銳利、為民請命的凜然之氣!
當王寧放下筆,吹干墨跡時,日已西斜。狹小的考棚里悶熱難當,汗?jié)裰匾?。他活動了一下酸麻的手腕,看著竹紙上那密密麻麻、力透紙背的字跡,心中一片澄澈。無論結果如何,他已將胸中所學、所感、所悟,盡數(shù)傾注于紙上。
交卷出場時,王寧明顯感覺到幾道異樣的目光。一個穿著綢衫、搖著折扇的年輕書生(似乎是本縣某富戶之子,名叫趙文博)在同伴的簇擁下,故意撞了他一下,折扇“啪”地打在王寧裝著試卷的布袋上。
“喲!丁字棚的窮酸?寫完了?用你那破竹紙寫的吧?也不怕污了考官的眼!” 趙文博語帶譏諷,他身邊的同伴也哄笑起來。
王寧穩(wěn)住身形,冷冷地掃了趙文博一眼,那眼神中的平靜和深邃,竟讓趙文博心頭莫名一悸,訕訕地收回了折扇。
“考場之上,以文論高低。趙公子若有高見,不妨榜上見分曉。” 王寧淡淡地回了一句,不再理會他們,徑直擠出人群。
趙文博看著王寧離去的背影,臉色陰沉下來,對身邊一個獐頭鼠目的同伴低聲吩咐:“去,打聽打聽這丁字叁拾柒號,良港村王寧的底細!看他那篇策論,寫的什么狂悖之言!哼,一個泥腿子,也配談治河?”
王寧回到嘈雜的大車店通鋪,身心俱疲。剛想躺下休息,一個聲音在門口響起:“丁字叁拾柒號,良港村王寧,是哪位?”
王寧起身,只見一個穿著縣學雜役服飾的中年人站在門口,面無表情。
“學生便是?!?/p>
“跟我走一趟。李教諭(縣學副職,協(xié)助管理童生試)要見你?!?雜役的語氣不容置疑。
王寧心中一沉??纪昃捅唤讨I召見?是福是禍?他想起趙文博那陰鷙的眼神,以及自己策論中那些尖銳的言論。難道是文章惹禍了?
他定了定神,跟隨雜役走出大車店,穿過幾條街巷,來到縣學后的一處清靜小院。院中花木扶疏,一個穿著青色儒衫、面容清瘦、留著三縷長須的中年文士,正坐在石凳上品茶。正是縣學李教諭。
“學生王寧,見過李教諭?!?王寧躬身行禮,不卑不亢。
李教諭放下茶盞,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落在王寧身上,仿佛要將他看穿。他拿起石桌上的一張紙——正是王寧那份寫在竹紙上的策論試卷!
“這篇《治河三要:疏、蓄、固本》,是你所寫?” 李教諭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回教諭,是學生所作?!?王寧坦然承認。
“文中提及‘束水攻沙’、‘減水河’、‘陂塘水庫’,乃至‘編練民壯’,這些想法,從何而來?可是抄襲哪位名家之作?” 李教諭的問題直指核心,帶著審視。
王寧心中微凜,知道這是關鍵考驗。他深吸一口氣,朗聲答道:“回教諭,學生不敢抄襲。此皆源于親歷良港水患之痛,目睹河道決堤、家園盡毀之慘狀,日夜思慮所得!‘束水攻沙’之法,學生于古本《河工輯要》殘卷中見過零星記載,深以為然。至于減水河、陂塘水庫,乃學生觀本鄉(xiāng)地理形勢,結合水車引灌之便,推想而出。至于‘編練民壯’,更是有感于洪水來時官府救援不及,村民自救乏力之實情!字字句句,皆出自肺腑,絕無虛言!”
他語氣誠懇,目光清澈,更帶著一種親身經歷者才有的沉痛與堅定。
李教諭凝視著王寧,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石桌,沉默良久。王寧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嗯…” 李教諭終于再次開口,語氣緩和了些許,“想法…倒是新奇,也切中了一些時弊。尤其是這‘固本清源’,直指吏治,膽魄不小。” 他話鋒一轉,帶著一絲嚴厲,“然則,你可知你文中抨擊河工貪墨、吏治腐敗,言辭過于激烈?若被有心人利用,恐招致禍端!這‘編練民壯’之語,更是敏感!豈不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此等言論,極易被曲解為圖謀不軌!”
王寧心中一震,知道李教諭的提醒不無道理。他立刻躬身:“學生年少輕狂,憂心災黎,一時激憤,言辭或有失當,多謝教諭教誨!然學生絕無他意,只盼河清海晏,百姓安居!”
李教諭看著王寧恭敬的姿態(tài)和坦蕩的眼神,臉色稍霽:“罷了。念你一片赤誠,且文章確有可取之處,此事到此為止。你的卷子,本教諭會按規(guī)矩送呈主考。只是…”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王寧一眼,“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你一個寒門學子,鋒芒太露,未必是福。好自為之吧!退下?!?/p>
“謝教諭提點!學生告退!” 王寧再次躬身,心中五味雜陳。既有被認可的微喜,更有對官場傾軋的深深警惕。他退出小院,后背已被冷汗浸濕。
回大車店的路上,天色已暗。王寧心事重重,拐進一條相對僻靜的巷子。突然,前方巷口被三個手持木棍、流里流氣的漢子堵?。槭滓蝗?,獐頭鼠目,正是白天跟在趙文博身邊的那個!
“小子!站??!” 獐頭鼠目男獰笑著,“趙公子讓我給你帶個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識相的,乖乖把你在考場里寫的那些狂悖之言,自己去找教諭認了是抄襲!然后滾回鄉(xiāng)下去!否則…” 他掂量著手里的木棍,“爺們兒今天就讓你知道知道,馬王爺有幾只眼!”
王寧的心瞬間沉到谷底!趙文博!果然是他!動作好快!這是要在他成績出來前,逼他自毀前程,甚至可能想直接廢了他!
他環(huán)顧四周,巷子狹窄,無處可逃。三個壯漢,手持兇器,他一個文弱書生,硬拼只有死路一條!怎么辦?!
就在王寧腦中飛速思考對策,準備拼死一搏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如同碎玉般,從旁邊的屋頂上傳來:
“否則怎樣?我倒想看看,這‘馬王爺’的第三只眼,長在哪兒?”
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慵懶,卻又蘊含著冰冷的鋒芒。
王寧和那三個混混同時一驚,抬頭望去。
只見清冷的月光下,一個身影斜倚在巷子一側低矮的屋頂上。那人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藍色勁裝,身姿挺拔修長,腰間懸著一柄帶鞘的長劍。臉上蒙著一塊同色的布巾,只露出一雙燦若星辰、卻又冷冽如冰的眸子。夜風吹拂起他(她?)額前幾縷碎發(fā),更添幾分神秘與不羈。
“哪來的小娘皮?敢管爺們的閑事?!” 獐頭鼠目男被那眼神看得心頭一寒,色厲內荏地吼道。
“小娘皮?” 屋頂上的身影輕笑一聲,那笑聲如同冰珠落玉盤,清脆卻寒意森森,“眼睛不好使,舌頭也不想要了?” 話音未落,只見她(從身形和聲音判斷)手腕微微一抖!
嗤!嗤!嗤!
三道細微的破空聲響起!
“??!”“哎喲!”“我的腿!”
三個混混幾乎同時慘叫著跪倒在地!每人膝蓋附近的麻筋處,都精準地嵌入了一枚小小的、不起眼的石子!力道拿捏得妙到毫巔,既讓他們瞬間失去行動能力,又不至于造成重傷!
快!準!狠!
王寧瞳孔驟縮!好俊的身手!好高明的手法!
“滾!” 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三個混混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互相攙扶著,哀嚎著消失在巷子深處,連句狠話都不敢留。
危機解除。
王寧定了定神,對著屋頂上的身影,深深一揖:“多謝俠士出手相救!良港村王寧,感激不盡!敢問俠士高姓大名?他日必有厚報!”
屋頂上的人影站起身,月光勾勒出她(他)挺拔的輪廓。那雙星辰般的眸子在王寧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審視著什么。隨即,一個帶著幾分戲謔的清越聲音傳來:
“厚報?不必了。路見不平罷了。你這書生,膽子不小,文章也夠辣,就是…太招人恨了點?!?她(他)頓了頓,似乎覺得自己的話有點多,語氣又恢復了清冷,“好自為之。這縣城的水,比你那小村子深多了?!?/p>
說完,不等王寧再開口,藍影一閃,如同融入夜色的青煙,幾個起落便消失在鱗次櫛比的屋頂之上,再無蹤跡。
王寧站在原地,望著那人消失的方向,夜風拂面,帶著一絲涼意,也帶來了那人離去時留下的一縷極淡的、仿佛雪后松針般的清冷氣息。
“路見不平…藍衣…劍客…女子?” 王寧心中波瀾起伏。這神秘的藍衣人是誰?為何會出手救他?那句“文章夠辣”,顯然看過他的策論(或是聽聞)!她(他)似乎對自己的處境頗為了解?
這次縣試,果然不簡單??紙鰞鹊妮^量剛剛落幕,考場外的風波,似乎才剛剛開始。而那神秘的藍衣身影,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一顆石子,在王寧的心湖中,漾開了層層漣漪。慕容雪的身份,此刻尚在迷霧之中,但命運的齒輪,已悄然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