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沖擊波將眾人掀飛。莫小飛的后背重重撞在齒輪墻壁上，金屬尖刺劃破校服，卻感覺不到疼痛——他的皮膚下泛著詭異的藍光，傷口處滲出的是銀色液體，而非鮮血。
"滴答。"
這個聲音不是來自外界，而是直接在他顱骨內響起。視網(wǎng)膜上突然浮現(xiàn)出無數(shù)重疊的影像：
- 五歲的自己蜷縮在培養(yǎng)艙里，啃咬著金屬欄桿；
- 十五歲的程小雨在廢墟中揮舞軍刀，刀刃上沾滿發(fā)光的藍色液體；
- 成年的林月站在鐘樓頂端，銀瞳中流出的不是眼淚，而是液態(tài)金屬，那些金屬在下墜過程中凝結成細小的齒輪......
"莫小飛！"
灰隼的機械觸須纏住他的腰。莫小飛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右手正不受控制地伸向燃燒的機械心臟殘骸，指尖已經(jīng)碳化發(fā)黑，卻依然執(zhí)著地向火焰中探去。更可怕的是，他的視野左下角出現(xiàn)了一串跳動的倒計時：
00:14:59
00:14:58
00:14:57
"你的同步率超標了。"灰隼用齒輪匕首削掉他碳化的指尖。傷口處沒有流血，只有無數(shù)細小的納米齒輪在瘋狂重組，"再有十五分鐘，你的意識就會被徹底同化，變成下一個TH-00。"
鐵皮突然跳上莫小飛肩膀，機械眼投射出掃描結果："他的記憶屏障被打破了！看天花板！"
燃燒的電纜在天花板上投射出詭異的畫面：數(shù)百個不同年齡的莫小飛站在不同場景里，有實驗室、戰(zhàn)場、鐘樓，甚至還有太空艙。他們都在重復同一句話，嘴唇開合間露出金屬質感的牙齒：
"我必須吃掉它"
幸存的實驗體孩子們機械性地圍成一圈。最大的TH-13取下自己的機械義眼——那眼球背面刻著微型齒輪圖案——毫不猶豫地扔進火堆。
"砰！"
義眼炸開的瞬間，整個房間的齒輪開始逆向旋轉。地面浮現(xiàn)出熒光藍色的六邊形網(wǎng)格，每個網(wǎng)格中心都浮現(xiàn)出一個孩子的全息影像。
"這是母親系統(tǒng)的后門。"TH-13的聲音帶著電子雜音，他的喉結部位露出微型揚聲器，"蜂巢協(xié)議啟動時，所有觀測者的記憶會暫時共享。"
地面突然變得透明。下方深不見底的豎井里，懸浮著無數(shù)六邊形培養(yǎng)艙，像是一個巨大的蜂巢。每個艙體里都沉睡著不同年齡的銀瞳孩童，有些已經(jīng)部分機械化，有些則完全變成了金屬雕塑。艙壁上的電子標簽顯示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內容：
"第7代觀測者·莫小飛（已廢棄）"
"第12代觀測者·林月（運行中）"
"第9代觀測者·程小雨（故障）"
"第13代觀測者·張大力（異常）"
張大力看到自己的名字，突然劇烈顫抖起來："我......我夢見過的！那些銀色的管子插進我的肚子......"
"我們不是第一批。"灰隼的機械眼聚焦到某個特殊艙體——標簽上寫著"第0代原型"，但艙內空空如也，"也不會是最后一批。"
莫小飛突然跪倒在地。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耳邊響起母親臨刑前的錄音，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清晰："小飛，記住，時間是個閉環(huán)。要打破它，你必須成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錄音被尖銳的警報聲打斷。TH-13突然指著張大力的口袋："他的巧克力！快拿出來！"
那包一直沒拆封的巧克力正在詭異蠕動，包裝紙上的生產日期瘋狂跳轉，最后定格在1999年9月9日。更可怕的是，包裝上慢慢浮現(xiàn)出新的血字規(guī)則：
"第三條補充：當聽見蜂鳴時，立刻吃掉巧克力"
仿佛響應般，整個空間響起高頻蜂鳴，聲音像是用指甲刮擦金屬板，聽得人牙根發(fā)酸。
張大力顫抖著撕開包裝。里面的巧克力早已變形，十二顆銀色小球排列成鐘表形狀，每顆小球表面都刻著微小的TH字樣。
"不能吃！"程小雨打翻巧克力，銀球滾落一地。但有一顆滾到林月腳邊，被她下意識撿起。
林月的銀瞳突然擴散到整個眼球，虹膜上浮現(xiàn)出精密的光路圖："這是......記憶阻斷劑？"銀球表面映出她變形的臉，"我們以前見過這個......在很多次輪回之前......"
灰隼的機械觸須猛地卷走銀球，用匕首切開。球體內部是蜂窩狀結構，每個孔洞里都蜷縮著微型人形："母親系統(tǒng)的應急措施。吃下去會忘記最近三小時的事，但同時也會......"
他的解釋被突如其來的破門聲打斷。
三個穿白色裝甲的時空特工站在門口，頭盔面罩下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空白。領頭的特工舉起武器——那根本不是槍，而是一個老式八音盒——發(fā)出的卻是溫柔的女聲：
"孩子們，該回家了。"
莫小飛渾身血液凝固。他認出了那個聲音——和母親系統(tǒng)一模一樣，也和記憶中母親的聲音分毫不差。
戰(zhàn)斗爆發(fā)得突然而詭異。
時空特工的武器發(fā)射的不是激光或子彈，而是某種記憶病毒。被擊中的TH-13突然抱頭尖叫："我看見自己變成怪物了！"他的機械義肢開始不受控制地攻擊同伴，關節(jié)處噴出黑色機油。
灰隼的齒輪匕首劃過領頭特工的面罩。面罩碎裂后露出的不是人臉，而是一團蠕動的銀色流體，中心嵌著微型鐘表，表針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銹蝕。
"記憶清潔者！"鐵皮炸開背部的裝甲板，露出微型導彈發(fā)射器，"別讓它們碰到皮膚！接觸感染會覆蓋你的記憶！"
程小雨的軍刀突然變形成音叉狀，每次揮動都引發(fā)空間震蕩，將靠近的銀色流體震碎。齊陽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能預判特工的動作——他的視網(wǎng)膜上不知何時浮現(xiàn)出半透明彈道軌跡，就像玩第一人稱射擊游戲時的輔助線。
最可怕的是林月的變化。
她的銀瞳完全變成了鏡子般的球體，映照出的特工全都靜止不動。但每靜止一個敵人，她的皮膚就透明一分，最后幾乎能看見骨骼上浮現(xiàn)的齒輪紋路。當她轉頭看向莫小飛時，眼窩里映出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一個正在融化的銀瞳嬰兒。
"林月！停下！"莫小飛撲過去抱住她，卻在接觸的瞬間被拉入她的意識空間——
他站在一片銀色沙漠里，遠處是倒懸的鐘樓，天空飄落著齒輪形狀的雪。成千上萬個不同年齡的林月站在沙丘上，齊聲說："找到記憶的源頭。它在……（風聲掩蓋了關鍵信息）"
現(xiàn)實中的莫小飛突然明白TH-00最后那個微笑的含義。
他奪過張大力手里的銀球，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