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的紅綢掛滿了廊廡,張燈結(jié)彩。
其中有不少東西,還是我和裴玄一同挑選的。
如今,都用在他和蘇芷的婚禮上。
裴玄和蘇芷親昵地向我走來。
“瑤瑤,把翡翠絞絲鐲給芷兒?!?/p>
我心口一滯。
這鐲子,是裴家的傳家寶,象征著裴家兒媳的身份。
當初他幾乎是求著我收下。
“這世上,除了你,再不會有第二個人有資格佩戴?!?/p>
蘇芷柔柔弱弱地開口:“玄哥哥,瑤瑤妹妹若是不愿意,就算了吧。”
裴玄溫聲安撫蘇芷,轉(zhuǎn)向我,語氣不耐:
“你只是我的表妹,本就沒資格戴這鐲子。明日我與芷兒大婚,她若不戴著,豈不是顯得我不重視她?”
我冷笑一聲。
“這鐲子既然是給你心愛之人的,為何會戴在我的手上?”
裴玄臉上寫滿了尷尬,強行解釋:
“當初是你淘氣,非纏著我要,我沒辦法才給了你?!?/p>
“也罷,不讓你吃虧,我會補償你一整套翡翠頭面。”
他的謊言我不想再聽,摘下鐲子,直接塞進蘇芷手里,拒絕了所謂補償。
蘇芷的笑容得意又刺眼。
“瑤瑤妹妹,明天一定要來觀禮,沾沾喜氣呀。”
夜里,我被一陣哭求聲吵醒。
“瑤瑤妹妹,求求你,把噬心蠱的解藥給我吧!”
蘇芷見我出來,膝行到我腳邊,姿態(tài)放得極低。
“若沒有解藥,給我一點緩解的藥也行,求求你了!”
我瞬間明白,這又是一出好戲。
我轉(zhuǎn)身便想離開。
剛邁出一步,裴玄便出現(xiàn)在院門口。
他看見蘇芷跪地哀求的模樣,臉色立刻沉了下來,不分青紅皂白地沖我低吼:
“蕭瑤,你又在做什么!”
蘇芷便順勢倒在他懷里,說我給她下噬心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玄哥哥,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我不怪瑤瑤妹妹?!?/p>
“聽說苗疆女子的心頭血可緩解噬心蠱的毒性?!?/p>
“我只求……她能賜我一碗心頭血,讓我撐過明日的婚禮,我就心滿意足了?!?/p>
裴玄抱緊了蘇芷,看向我的眼底含著責怪與失望:
“瑤瑤,人犯了錯,總是要承擔后果的。你害芷兒中了噬心蠱,現(xiàn)在是你贖罪的時候了。”
我眼神沒有半分退縮。
“我說不是我,你信嗎?”
蘇芷慘叫一聲高過一聲。
他目露不忍,抬手摸了摸我的頭。
“瑤瑤,很快就不疼了?!?/p>
話落,他便劃破我的心口。
劇痛襲來,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
裴玄看到我的眼淚,立馬收了手,將我緊緊抱在懷里安撫。
我看著他自責心疼的眼神。
他也想起來了嗎?
曾經(jīng)我為他擋下刺客的毒箭,傷口就在同樣的位置。
那時他心疼得無以復加,寸步不離地守著我。
他發(fā)誓,絕不會再讓我受任何傷害。
若他食言,便先殺了傷我之人,再讓自己加倍承傷,給我賠罪。
“玄哥哥……”
蘇芷捂著心口,狼狽地轉(zhuǎn)身往外走。
“我不會叫你為難,我……我自己找個地方,安靜過完這最后的時辰吧。”
她暗中瞪了我一眼,走出幾步,便猛地吐出一口血。
裴玄眼中的緊張幾乎要溢出來。
他捂住我的眼睛,冰冷的刀鋒再次貼上我的皮膚。
“瑤瑤,別怕,一會兒就好。”
他喃喃:
“這些痛苦,只是暫時的,你后天都會忘記的。以后,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不讓你再受一點傷?!?/p>
可笑。
為了蘇芷,他能親手刺傷我,又說什么保護?
……
大婚當日,裴玄請了滿京城的名流。
甚至在城外設棚施粥,為他和蘇芷的婚事祈福。
兄長抱著我離開,路過婚房。
賓客們起哄鬧洞房,裴玄笑著吻上蘇芷的唇,又親手將蘇芷記上了族譜。
我淡淡掃了一眼,心不怎么痛了。
再有半炷香的時間,我就會徹底忘掉他,實在沒必要為他傷心。
裴玄不經(jīng)意間一瞥,似乎看見了哥哥抱著我離開的背影。
他下意識地想追上來,又頓住了腳步。
一定是錯覺。
我怎么會被別的男人抱著呢?
我絕不會離開他的。
兄長將我安置好后,轉(zhuǎn)身要走。
我問他去哪里。
“去找人算筆賬?!?/p>
“什么賬?”
哥哥回頭看我,眼神里滿是心疼。
“有些事,你忘了是好事,但我不能忘?!?/p>
哥哥回到將軍府時,太后也到了。
裴玄正帶著蘇芷,滿面春風地出來迎接。
太后冷著臉:
“圣上為你和蕭瑤賜了婚。今日這新娘,怎不是她?”
滿堂賓客,瞬間大驚失色。
裴玄慌忙解釋:“回太后,瑤瑤她……她身體不適,所以才讓芷兒替她走個流程?!?/p>
兄長一腳踹在裴玄心口上:
“還敢撒謊!”
太后冷哼一聲:
“事情到底如何,瑤瑤已經(jīng)悉數(shù)告知哀家。裴玄,你抗旨不尊,可想好后果了?”
裴玄臉色慘白:
“臣沒有抗旨!這場婚事只是作戲,我過幾日就娶瑤瑤!”
兄長笑里帶著殘忍。
“別做夢了!這賤婦已然上了裴家族譜。而瑤瑤中的失憶蠱,是緩慢消除記憶,你這些天的所作所為,都是在她還愛你的時候?qū)λ膫?!?/p>
“另外,失憶蠱母蟲已死。她已經(jīng)徹底忘了你,再也不會回來!”
太后佐證了哥哥的話。
裴玄瞬間慌亂得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