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父親書房的地板上,手指顫抖地捏著那張泛黃的出生證明??照{(diào)的冷風(fēng)從頭頂吹下來,卻吹不散我渾身冒出的冷汗。
"程雨晴,女,出生日期1993年4月15日,母親程莉,父親桑明遠。"
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扎進我的眼睛。雨晴——我認識了二十年的閨蜜,從小學(xué)一年級就形影不離的摯友,竟然是我父親的私生女。而那個日期,只比我早三個月。
我的手機屏幕亮起,是雨晴發(fā)來的消息:"寧寧,你爸的后事處理得怎么樣了?需要我過來陪你嗎?"
我盯著那條信息,胃里翻江倒海。她早就知道。這個念頭像毒蛇一樣鉆進我的腦子。她一定早就知道。
父親的書房還殘留著他常用的古龍水味道,混合著皮革和紙張的氣息。三天前,他因突發(fā)心梗倒在這張紅木辦公桌前,等救護車趕到時已經(jīng)沒了呼吸。五十三歲,正值壯年,就這么走了。
我機械地繼續(xù)整理保險箱里的文件,房產(chǎn)證、股票憑證、幾份合同,還有一個小信封。我拆開信封,里面是一把鑰匙和一張紙條:"給雨晴,她知道該怎么做?!鬟h"
紙條上的字跡有些發(fā)抖,是父親最后幾個月寫的。那時候他已經(jīng)開始頻繁地手抖,醫(yī)生說是帕金森的前兆。
我的視線模糊了。父親給雨晴留了一把鑰匙,而不是給他的親生女兒。二十年來,我一直以為自己是父親唯一的掌上明珠。母親在我十歲時去世后,父親就是我全部的依靠。而現(xiàn)在,這個依靠崩塌了。
手機又震動起來,還是雨晴:"你還好嗎?我很擔(dān)心你。"
我猛地將手機反扣在地毯上。她憑什么擔(dān)心我?她有什么資格?二十年來,她看著我哭訴父親工作太忙沒時間陪我,看著我炫耀父親給我買的生日禮物,看著我因為思念母親而躲在父親懷里哭泣——而她,一直都知道真相。
我抓起那張出生證明,沖進臥室翻出相冊。小學(xué)畢業(yè)照上,我和雨晴站在第一排,手拉著手。初中運動會上,我們一起跑接力賽。高中畢業(yè)旅行,我們在海邊合影。大學(xué)時她失戀,我陪她喝了整整一周的酒。
每一張照片里,都有父親的身影。家長會上他坐在我們倆中間;運動會上他給我們倆都買了冰淇淋;畢業(yè)旅行是他出的錢;甚至她失戀那次,是父親開車去接的我們。
"原來如此。"我喃喃自語,手指劃過照片上父親摟著我們倆的肩膀。他一直都在照顧他的兩個女兒,只是我不知道其中一個是他親生的。
我拿起手機,撥通了周律師的電話。周明是我父親的老友,也是公司的法律顧問。
"桑寧啊,節(jié)哀順變。"周律師的聲音透著疲憊,"我正想聯(lián)系你,關(guān)于遺囑的事。"
我的心跳加速:"遺囑?"
"你父親三個月前更新了遺囑,約了明天下午三點在我的辦公室宣讀。你能來嗎?"
"當然。"我停頓了一下,"周叔,我父親...他有沒有提過程雨晴?"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明天見面再說吧。"周律師最終說道,然后掛斷了電話。
窗外的雨開始下了,打在玻璃上發(fā)出輕微的響聲。我走回書房,重新審視那張出生證明。程莉,雨晴的母親,我只見過幾次。一個總是化著精致妝容的女人,在雨晴十歲時車禍去世了。父親參加了葬禮,還幫忙處理了后事。
現(xiàn)在想來,一切都太巧合了。
我打開電腦,在搜索欄輸入"程莉 桑明遠"。幾頁無關(guān)信息后,我找到了十五年前本地報紙的一則小報道:《知名女企業(yè)家程莉車禍身亡,留下獨女》。報道旁邊是一張程莉的照片,美麗而干練。我的手指懸在鍵盤上——她的眼睛,和雨晴一模一樣。
而更讓我心驚的是,報道中提到程莉是明遠集團的財務(wù)總監(jiān)。明遠集團,父親的公司。
我合上電腦,走到窗前。雨下得更大了,模糊了窗外的世界。就像我此刻的思緒,被這個發(fā)現(xiàn)徹底打亂了。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我最信任的兩個人一直在欺騙我。
手機再次亮起,這次是未知號碼。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桑寧。"是雨晴的聲音,但比平時低沉,"我們需要談?wù)劇?
"談什么?"我的聲音冷得連我自己都陌生,"談你如何騙了我二十年?還是談你和我父親的關(guān)系?"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嘆息。"不是你想的那樣。明天,明天下午兩點,在你家。我會告訴你一切。"
"周律師約了我三點。"我下意識說道。
"我知道。"雨晴的回答讓我渾身發(fā)冷,"所以我們需要在那之前談?wù)劇?
她掛斷了電話。我站在窗前,看著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下,就像我臉上不知何時流下的淚水。
明天。明天一切都會揭曉。而我,不知道是否準備好面對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