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簪修復(fù)得極為完美,平兒拿回去復(fù)命,王熙鳳見了果然十分滿意,連帶著對這個叫 “石頭” 的鐵匠也多了幾分印象。
“倒是個手巧的,” 王熙鳳對著鏡子簪上金簪,語氣帶著幾分贊許,“賞他二兩銀子,讓他以后盡心當(dāng)差。”
“是,二奶奶。” 平兒笑著應(yīng)下,心里卻暗自記下了林硯這個名字。府里藏龍臥虎,一個不起眼的鐵匠能有這般手藝,日后說不定有能用得上的地方。
林硯接連得到賞銀,日子漸漸寬裕起來。他沒有像府里其他下人那樣將銀子揮霍在酒肉上,而是悄悄托外出采買的仆役,買回了些紙張、筆墨和幾本關(guān)于兵法、農(nóng)事的書籍。
夜深人靜時,他便在小屋里點燈苦讀。他知道,打鐵的手藝只能讓他在府里混口飯吃,若想實現(xiàn)那個遙不可及的太尉夢,必須要有真才實學(xué),尤其是在兵法謀略上。
這日午后,林硯正在鐵匠房打磨一把新打造的短銃 —— 這是他根據(jù)前世看過的火器圖紙,結(jié)合手頭有限的材料,嘗試制作的簡易防身武器。忽聽院外傳來一陣喧嘩,夾雜著兵刃碰撞的脆響。
“怎么回事?” 周老鐵嚇得手一抖,鐵錘差點砸在自己腳上。
林硯放下工具,皺眉道:“像是前院傳來的動靜,怕是出了什么事。”
話音未落,一個慌慌張張的小廝跌跌撞撞跑進來:“不好了!周師傅,石師傅,府里進了賊!好幾十號人呢,正跟護衛(wèi)隊打起來了!”
林硯心頭一緊。榮國府墻高門厚,護衛(wèi)眾多,尋常小賊絕不敢輕易上門,一下子來了幾十號人,恐怕不是普通盜匪。
“周師傅,您待在屋里別出去,我去看看?!?林硯抄起剛打磨好的短銃,又拿了一把自己打造的短刀別在腰間。
“你去湊什么熱鬧?小心丟了性命!” 周老鐵急道。
“府里出事,咱們做下人的豈能坐視不理?” 林硯說完,快步?jīng)_出鐵匠房。
此時的榮國府早已亂作一團。數(shù)十名手持刀棍的蒙面漢子正猛攻西側(cè)角門,那里是府里防備相對薄弱的地方。護衛(wèi)隊雖然人多,卻因猝不及防,加上平日疏于操練,竟被對方壓制得連連后退,已有好幾人受傷倒地。
負(fù)責(zé)指揮護衛(wèi)的是賈璉的心腹興兒,此刻正急得滿頭大汗,卻毫無章法地大喊:“頂住!都給我頂?。〉仍鴣砹?,看我怎么收拾這群狗東西!”
林硯躲在假山后觀察片刻,發(fā)現(xiàn)這群盜匪雖然兇悍,卻陣型散亂,顯然是烏合之眾。他們能攻到這里,不過是仗著出其不意和護衛(wèi)隊的無能。
“興大哥!” 林硯揚聲喊道,“他們?nèi)松伲沂茄龉?,咱們只要守住兩?cè)臺階,用弓箭壓制,再分兩隊從側(cè)面包抄,定能擊潰他們!”
興兒正手足無措,聞言回頭看見是個穿著鐵匠服的小子,本想呵斥,卻見林硯眼神清亮,語氣篤定,不似信口胡說。當(dāng)下也顧不上許多,吼道:“就按你說的辦!誰跟我去側(cè)面包抄?”
幾名護衛(wèi)應(yīng)聲而出。林硯又喊道:“取些石灰粉來!撒向他們眼睛,能亂其陣腳!”
這法子雖然陰損,卻在亂戰(zhàn)中最為有效。興兒立刻讓人取來石灰粉,趁著對方再次沖鋒時,狠狠撒了過去。
“啊 ——” 幾聲慘叫響起,前排的盜匪被石灰迷了眼,頓時亂了陣型。
“射箭!” 林硯大喊。
護衛(wèi)隊的弓箭手連忙放箭,雖然準(zhǔn)頭不佳,卻也逼得盜匪不敢貿(mào)然上前。
“就是現(xiàn)在!沖!” 林硯抽出短刀,率先朝著側(cè)面的矮墻沖去。他前世練過幾年格斗術(shù),對付這些散亂盜匪綽綽有余,加上短刀鋒利,轉(zhuǎn)眼間便砍倒兩人。
興兒見狀也來了士氣,帶著護衛(wèi)隊從兩側(cè)包抄過去。盜匪本就心虛,被這么一折騰,頓時潰不成軍,慘叫著四散逃竄。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騷亂便被平定。護衛(wèi)隊雖有傷亡,卻總算守住了角門,還活捉了三個受傷的盜匪。
賈璉和王熙鳳聞訊趕來時,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jié)束??粗鴿M地狼藉和受傷的護衛(wèi),賈璉氣得臉色鐵青,王熙鳳則眉頭緊鎖,眼神銳利地掃視著現(xiàn)場。
“怎么回事?誰帶的頭擊退了盜匪?” 王熙鳳沉聲問道。
興兒連忙上前,指著林硯道:“回二奶奶,多虧了這位石頭兄弟!是他出的主意,還帶頭沖上去了!”
眾人的目光頓時聚焦在林硯身上。他身上沾了些血跡,短刀還握在手里,雖面帶疲憊,眼神卻依舊沉穩(wěn)。
“你就是那個鐵匠石頭?” 王熙鳳上下打量著他,語氣帶著審視。
“回二奶奶,正是小子。” 林硯躬身行禮,將短刀收回鞘中。
“好個有膽識的小子。” 王熙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興兒說,是你出的主意?”
“只是些粗淺想法,僥幸湊效罷了。主要還是護衛(wèi)兄弟們奮勇殺敵,興大哥指揮得當(dāng)?!?林硯不卑不亢地回答。
王熙鳳眼中閃過一絲贊許。這小子不僅有勇,還懂得謙遜藏鋒,倒是個可塑之才。
“賞!” 王熙鳳干脆利落,“賞石頭白銀五十兩,綢緞十匹!護衛(wèi)隊眾人,每人賞銀二兩!受傷的加倍!”
眾人連忙謝恩。林硯接過賞銀,心中卻并無多少喜悅。他知道,這場騷亂絕非偶然,榮國府看似繁華,實則早已危機四伏,連府內(nèi)安全都難以保障,更遑論應(yīng)對外面的風(fēng)雨飄搖。
此事很快傳到賈政耳中。這位一心想振興家業(yè)的二老爺,聽聞一個鐵匠竟有如此見識,不禁有些好奇,特意讓人將林硯叫到書房問話。
賈政的書房陳設(shè)簡樸,透著一股書卷氣。林硯進門時,他正捧著一卷兵法書看得入神。
“你就是石頭?” 賈政放下書卷,目光平和地看著他。
“小子石頭,見過二老爺。”
“那日擊退盜匪的法子,真是你想的?”
“回老爺,小子只是看過幾本雜記,胡亂套用罷了。” 林硯不敢自夸。
賈政點點頭,指著桌上的兵書道:“你也懂兵法?”
“不敢說懂,只是略知皮毛?!?林硯答道,“小子以為,兵法之道,在于因勢利導(dǎo),因地制宜。就像打鐵,火候不到則脆,力道過了則斷,需剛?cè)岵?,方能成器。?/p>
這番話看似說打鐵,實則暗合兵法精髓。賈政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他本以為林硯只是僥幸,沒想到竟有這般見地。
“說得好!” 賈政撫須贊嘆,“以匠喻兵,頗有新意。你可知,如今北邊韃子蠢蠢欲動,南邊流寇四起,朝廷正是用人之際,你有這般見識,留在鐵匠房倒是屈才了?!?/p>
林硯心中一動,知道機會來了。他連忙躬身道:“小子不敢奢望,只愿能為朝廷效力,為賈府分憂?!?/p>
賈政沉吟片刻,道:“我倒是認(rèn)識京營的幾位將領(lǐng)。你若有意,我可舉薦你入營歷練。只是軍中艱苦,遠(yuǎn)非府里可比,你可愿意?”
這正是林硯夢寐以求的機會!他強壓下心中的激動,鄭重地磕了個頭:“小子愿往!哪怕從馬前卒做起,也絕不負(fù)老爺厚望!”
賈政見他態(tài)度堅決,滿意地點點頭:“好。三日后,你便隨我去京營報到。記住,到了軍中,當(dāng)盡心報國,莫要墜了賈府的名聲?!?/p>
“是!小子謹(jǐn)記老爺教誨!”
離開賈政書房時,林硯只覺得腳步都輕快了許多。從鐵匠房到京營,雖是一小步,卻是他邁向太尉之夢的關(guān)鍵一躍。
榮國府的繁華如同絢爛的泡沫,終究會破滅。只有投身于那波瀾壯闊的時代洪流,在血與火中磨礪,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運。
三日后,林硯收拾好簡單的行囊,向周老鐵和相熟的下人辭行。周老鐵塞給他一把自己珍藏多年的匕首,紅著眼眶道:“到了軍中,萬事小心。若混出個名堂,別忘了回來看我這老頭子?!?/p>
“一定。” 林硯緊緊握了握老人的手,轉(zhuǎn)身走出榮國府的大門。
門外,賈政的馬車早已等候。林硯深吸一口氣,踏上馬車。車窗外,榮國府的朱漆大門緩緩關(guān)上,將那座充滿恩怨情仇的府邸隔絕在身后。
前路,是刀光劍影的軍營,是風(fēng)云變幻的朝堂,是一個注定不會平凡的未來。
林硯握緊了腰間的短刀,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他的征途,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