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過荒原，帶著枯草的氣息。林硯一行人推著紅衣大炮，在月色下疾行。那門大炮沉重無比，幾名士兵輪流抬著炮身，額頭上青筋暴起。
“隊正，這炮怕是有點不對勁。” 一個懂軍械的老兵湊近林硯，低聲道，“炮身好像有點歪，怕是打不準?！?/p>
林硯心中一沉。趙千戶果然做了手腳。他摸了摸炮身，果然能感覺到細微的傾斜。“無妨，” 他沉聲說，“打不準，用來嚇唬人也好。”
趕到土城附近時，已是三更天。土城的輪廓在夜色中像一頭蟄伏的巨獸，城頭的火把忽明忽暗，哨兵的腳步聲隱約可聞。
“風停了?！?林硯抬頭看了看天，眉頭微皺。原本借著風勢，火攻能更順利，此刻卻只能另想辦法。
“按第二套方案，” 林硯低聲下令，“鉤爪隊上城墻，解決哨兵，打開西側(cè)角門。其他人跟我，直奔糧倉！”
二十名身手矯健的士兵拿出飛虎爪，悄無聲息地拋上城墻。鐵爪抓住垛口，士兵們像壁虎一樣迅速攀爬。城頭的韃子哨兵正縮著脖子打盹，冷不防被捂住嘴，一刀抹了脖子。
角門被悄悄打開，林硯帶著大部隊魚貫而入。土城里很安靜，只有巡邏隊的馬蹄聲遠遠傳來。他們借著帳篷的陰影，快速向城西的糧倉靠近。
糧倉周圍有數(shù)十名韃子守衛(wèi)，正圍著篝火喝酒。林硯做了個手勢，士兵們分成幾隊，同時撲了上去。韃子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砍倒在地，只有幾聲短促的慘叫，很快被夜風吹散。
“快！倒油！” 林硯大喊。士兵們撬開油桶，將火油潑在糧囤上?；鸢讶舆^去，“轟” 的一聲，火焰沖天而起，照亮了半個土城。
“著火了！”“有奸細！” 韃子營里頓時炸開了鍋，士兵們從帳篷里涌出來，亂糟糟地奔向糧倉。
“撤！” 林硯喊道?？蓜偱艿浇情T，就見一隊韃子騎兵沖了過來，為首的將領(lǐng)舉著彎刀，厲聲喝道：“抓住他們！別讓他們跑了！”
騎兵速度極快，轉(zhuǎn)眼就到了跟前。林硯大喊：“火銃手準備！” 十余名手持火銃的士兵排成一排，“砰砰” 幾聲槍響，沖在最前面的幾個韃子落馬。
趁著韃子混亂的間隙，林硯指揮眾人沖出角門?？蓜偱艹鰶]幾步，就聽身后傳來震天的喊殺聲，更多的韃子追了上來。
“林試百戶，你先走！我來斷后！” 那名老兵喊道，帶著五十名士兵轉(zhuǎn)身迎敵。他們組成一個小小的方陣，用長矛抵擋著騎兵的沖擊。
“別管我們！快帶炮走！” 老兵嘶吼著，長矛刺穿了一個韃子的胸膛，自己卻被另一匹戰(zhàn)馬撞飛。
林硯眼眶一熱，卻不敢停留。他知道，此刻只有帶著大炮安全返回，才能對得起這些犧牲的弟兄。
“抬炮！快走！” 林硯親自上前，和士兵們一起抬著大炮，在荒原上狂奔。身后的喊殺聲漸漸遠去，只剩下風聲和沉重的喘息。
回到雁門關(guān)時，天已微亮。林硯看著身后跟隨的士兵，只剩下不到一百人，心中一陣刺痛。
“林試百戶，你們…… 成功了？” 城樓上的士兵驚喜地喊道。
林硯點點頭，聲音沙?。骸伴_城門?！?/p>
劉總兵和張都尉早已聞訊趕來，見他們渾身是血，大炮也回來了，連忙上前詢問。
“韃子糧倉…… 燒了?！?林硯說完這句話，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等他醒來時，已是三天后。守在床邊的老兵（另一個老兵）告訴他，韃子因為糧草被燒，軍心大亂，已經(jīng)撤兵了。朝廷下了圣旨，升他為實授百戶，賞黃金百兩，還賜了 “忠勇” 匾額。
“趙千戶呢？” 林硯問道。
“他啊，” 老兵撇撇嘴，“被劉總兵參了一本，說他故意刁難，差點壞了大事，已經(jīng)被押回京城問罪了?！?/p>
林硯點點頭，沒有說話。他走到窗前，望著關(guān)外的荒原。那里埋葬著他的弟兄，也見證了他的成長。
從榮國府的一個鐵匠，到京營的什長、隊正，再到如今的百戶，他走了很遠的路。但他知道，這還不夠。北境未定，流寇未平，他的太尉夢，還在遙遠的前方。
這日，張都尉來找他，神色凝重：“林百戶，京里傳來消息，南邊的流寇越來越猖獗，已經(jīng)攻下了三座縣城。朝廷要從北境調(diào)兵南下，我被任命為副總兵，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嗎？”
林硯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南方，又是一個新的戰(zhàn)場，新的機遇。
“末將愿往！” 他抱拳行禮，聲音堅定。
收拾行裝時，林硯拿出那面 “奮勇” 銀牌，摩挲了許久。這是他在雁門關(guān)的見證，也是他軍功的起點。他將銀牌貼身收好，又檢查了一遍自己的短刀和火銃。
“弟兄們，” 林硯站在隊伍前，看著手下的五百名士兵，“我們要南下了。那里有更艱苦的戰(zhàn)斗，也有更大的功勛。你們怕嗎？”
“不怕！” 士兵們齊聲吶喊，聲音震耳欲聾。
林硯笑了。他翻身上馬，拔出短刀，指向南方：“出發(fā)！”
馬蹄聲響起，五百人的隊伍浩浩蕩蕩地離開雁門關(guān)，向著未知的南方進發(fā)。林硯回頭望了一眼這座雄關(guān)，然后轉(zhuǎn)過頭，目光堅定地望向遠方。
他的征途，還在繼續(xù)。而這一次，他將面對的，是更復雜的局勢，更兇險的敵人，以及…… 一條通往權(quán)力巔峰的鐵血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