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這是沈芷恢復意識后聽到的第一個聲音。細密的雨點敲打在洞口的巖石上,
形成一種奇特的韻律。她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山洞里,身下墊著干燥的茅草,
身上蓋著蕭垣的外袍。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逃亡、毒箭、蕭垣的筆記...她猛地坐起,
牽動了肩膀的傷口,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別亂動。"蕭垣的聲音從洞口傳來,
"傷口會裂開。"沈芷轉(zhuǎn)頭看去。蕭垣靠坐在洞口處,臉色依然蒼白,但眼神清明。
他手中正在削著一根木棍,腳邊放著幾株剛采來的草藥。"這是哪里?"沈芷問道,
聲音因干渴而嘶啞。"安全的地方。"蕭垣放下木棍,拿起一個水囊遞給她,
"距離邊境還有半日路程。你的燒剛退,再休息一晚。"沈芷小口啜飲著清水,
借機觀察四周。這個山洞比之前那個小得多,但干燥整潔。角落里堆放著一些干糧和武器,
洞口巧妙地用藤蔓做了遮掩,既能通風又不易被發(fā)現(xiàn)。
"你的傷..."她的目光落在蕭垣胸前,那里的繃帶還滲著淡淡的血色。"無礙。
"蕭垣輕描淡寫地說,"莫言找來的解毒藥很有效。"沈芷皺眉:"莫言?
他不是...""活著。"蕭垣嘴角微揚,"那小子命硬得很。他帶人在外面警戒,
順便打探消息。"沈芷松了口氣,隨即想起什么,
神情變得復雜:"你的筆記...我都看了。"洞內(nèi)突然安靜下來,只有雨聲依舊。
蕭垣放下手中的草藥,直視她的眼睛:"那么,你有什么想問我的?"千言萬語涌到嘴邊,
沈芷卻不知從何問起。最后,她只擠出一個最簡單也最復雜的問題:"...為什么?
"蕭垣沉默片刻,起身坐到她對面。雨光透過藤蔓的縫隙,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前世的我...是個徹頭徹尾的暴君。"他開口,聲音低沉,"剛登基時還算清明,
但隨著權力穩(wěn)固,我變得越來越猜忌、殘暴。任何反對聲音都會被我鎮(zhèn)壓,
任何潛在威脅都會被我鏟除..."沈芷靜靜地聽著,看著他眼中浮現(xiàn)的痛苦。
"我征收重稅修建宮殿和陵墓,放任寵臣欺壓百姓,甚至...為了鞏固權力,
處死了幾位忠心耿耿的老臣。"蕭垣的手無意識地握緊,"朝中無人敢諫,民間怨聲載道,
但我充耳不聞。""后來呢?"沈芷輕聲問。"后來起義爆發(fā)了。"蕭垣苦笑,
"一開始只是小股流民,我沒放在心上。等到烽火連天時,已經(jīng)晚了。叛軍攻入皇城那天,
我拒絕逃離,
在金鑾殿上等死..."他的聲音微微發(fā)顫:"然后你...那個叫沈芷的小宮女沖了進來,
說后殿有密道。我不肯走,你就...硬拉著我逃。途中遇到叛軍,你擋在我前面,
中箭身亡..."沈芷不自覺地捂住胸口,仿佛能感受到那一箭的疼痛。"你死前看著我,
眼中沒有恐懼,只有...失望。"蕭垣的聲音幾乎是一種耳語,"你說'若有來世,
望君仁慈'。那一刻,我才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一滴雨水從洞頂落下,
砸在兩人之間的石地上,像一顆小小的淚珠。"然后我重生了。"蕭垣抬起頭,
"回到了登基前三年的永昌十二年。我發(fā)誓改變一切——阻止那些會導致民變的政策,
尋找轉(zhuǎn)世的你...直到在臨川鎮(zhèn)看到你教孩子們做煙花。
"沈芷深吸一口氣:"但我不是她...不是那個為你而死的沈芷。""我知道。
"蕭垣點頭,"你是來自未來的靈魂。可奇怪的是..."他猶豫了一下,
"你和她有著相同的面容,相同的淚痣,甚至...對梨花有同樣的情感。
"沈芷想起那幅讓她莫名流淚的梨花圖:"我也一直想不明白這點。按理說,
我只是隨機附身在這個身體上...""也許不是隨機。"蕭垣輕聲說,
"也許...有什么我們無法理解的力量在起作用。"兩人陷入沉思。洞外的雨聲漸大,
形成一道水簾。"現(xiàn)在該你回答了。"蕭垣打破沉默,"你來自什么樣的未來?
"沈芷整理了一下思緒:"我來自一千多年后的世界。那里科技發(fā)達,有能飛行的鐵鳥,
能瞬間傳遞消息的裝置,能治愈大多數(shù)疾病的藥物...但也有戰(zhàn)爭、貧困和不公。
""你是怎么來到這里的?""一場實驗事故。"沈芷苦笑,"我是化學專業(yè)的,
在研究一種新型炸藥時發(fā)生爆炸。醒來就到了這個身體里,已經(jīng)兩年了。
"蕭垣若有所思:"所以你懂火藥...還有那些奇特的醫(yī)術。""嗯。"沈芷點頭,
"我一直害怕被人當作妖女燒死,直到遇見你..."她頓了頓,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不,只是懷疑。"蕭垣誠實地說,
"你的言行舉止太特別,知識也太超前。但我沒想到是...穿越時空。
"沈芷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說你重生回到永昌十二年...那是什么時候?
""今年五月初六。"沈芷瞪大眼睛:"那就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
"兩人震驚地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議。"這太巧合了..."沈芷喃喃道。
"也許不是巧合。"蕭垣的聲音變得堅定,"也許我們的相遇是某種...安排。
"沈芷沒有反駁。在這個科學無法解釋的境遇里,她不得不考慮超自然因素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