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巷口修鞋鋪的老張頭站在柜臺前，手指懸在一束蒲公英上。

那蒲公英是用揉碎的棉絮和曬干的蒲公英絨毛混做的，白色的冠毛里藏著細碎的金色粉末，

是三天前那個哭紅了眼的小姑娘，在店門口說“再也不想記得他”時，

從她顫抖的聲線里凝出來的?！澳鍪裁矗俊鄙蝮酒鹕?，

圍裙上沾著些銀灰色的粉末，是今早處理那堆拆老房子剩下的磚灰時蹭的。她的聲音很輕，

像怕驚擾了什么。“我家老婆子最近總念叨年輕時候的事，”老張頭搓著手，

眼角的皺紋擠成一團，“說我當年送她的第一束花就是蒲公英，

可我早忘了……想給她買束能放久點的，讓她看著踏實。

”沈簌簌指尖輕輕碰了下蒲公英的冠毛，那些金色粉末簌簌往下掉，落在柜臺上，

像撒了把碎金?！斑@花不適合您?！彼吐曊f，“它是用來忘事的?！崩蠌堫^愣了愣，

訕訕地收回手。沈簌簌轉身從里間抱出個陶罐，里面插著幾支用曬干的蘆葦穗做的“稻花”，

穗粒是用陳年的糯米粒粘的，黃澄澄的，帶著點米香?！斑@個吧，

”她把陶罐往老張頭面前推了推，“去年秋收時，從曬谷場的風里凝的，

能讓人想起暖和的事?！崩蠌堫^樂呵呵地付了錢，抱著陶罐走時，

沈簌簌聽見他嘴里念叨著“還是簌簌懂人心”。她望著他的背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太陽穴，

那里總像蒙著層霧，有時候連老張頭上周剛修過的鞋是什么顏色，都要想半天。傍晚收攤時，

沈簌簌從圍裙口袋里摸出張折疊的紙條，展開來，

泛黃的紙面上只有一行字：“別賣光自己的記憶?！弊舟E娟秀，卻陌生得很。

她對著陽光看了半天，試圖想起是誰寫的，腦子里卻空空蕩蕩，像被水洗過的黑板。

這時巷口傳來腳步聲，沈簌簌抬頭，看見那個穿深灰色風衣的男人站在路燈下。

他總是這個時間來，影子被拉得很長，幾乎要夠到花店的門檻。“照舊?！蹦腥说穆曇艉艿?，

帶著點沒睡醒的沙啞。他從不看沈簌簌，目光總落在柜臺最上層那排透明的小瓶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