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鋒上將的目光從那串足以買下整個星系的天文數(shù)字上移開，重新落在我身上。那雙冰封的墨瞳深處，仿佛有熾熱的巖漿在冰川之下緩緩流動，一種名為“絕對的、不容置疑的占有”的光芒，幾乎要實質(zhì)化地噴涌而出。
她朝我走近一步。那股冰冷的雪松硝煙味再次將我籠罩，帶著強大的壓迫感。她微微傾身，湊近我的耳邊，冰冷的氣息拂過我的耳廓，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質(zhì)感，每一個字都像冰錐，鑿進我的靈魂深處：
“聽到了嗎？”她的氣息冰冷，吹拂在我汗?jié)竦亩?，激起一層?xì)小的顆粒，“有了你，就有了統(tǒng)治整個已知星域的鑰匙?！?/p>
旋翼機的引擎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強大的氣流卷起漫天塵埃，將宿舍樓和那群依舊在恐懼與狂熱中掙扎的女生迅速甩成模糊的背景。冰冷的金屬艙壁隔絕了外面的喧囂，也隔絕了我最后一絲僥幸。我被粗暴地按在一張堅固的合金座椅上，安全帶如同鐵箍般自動收緊，勒得我?guī)缀醮贿^氣。
冷鋒上將就坐在我對面，那雙冰封的墨瞳如同兩潭深不見底的寒淵，一瞬不瞬地鎖定著我。她的坐姿筆挺，如同出鞘的利劍，深藍色的將官制服沒有一絲褶皺，肩章上的將星在機艙內(nèi)幽藍的指示燈下，閃爍著冷酷而威嚴(yán)的光芒。剛才在走廊里那一閃而逝的“灼熱”早已消失殆盡，只剩下純粹的、審視獵物的冰冷。
空氣凝重得能擰出水來。引擎的轟鳴是唯一的背景音，敲打著我的耳膜，也敲打著我脆弱不堪的神經(jīng)。我像個等待最終審判的囚徒，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價值萬億的頭發(fā)？買下帝國央行的骨頭渣？統(tǒng)治星域的鑰匙？這些荒謬絕倫的概念在我腦子里瘋狂攪動，幾乎要將我的理智徹底撕裂。
“姓名。”冷鋒上將終于開口，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像冰冷的金屬片在刮擦。
“林…林陽。”我喉嚨干澀得厲害，聲音嘶啞。
“來源。”第二個問題緊隨而至，如同精準(zhǔn)的子彈。
“地…地球。華夏國。一個…一個叫臨海市的地方?！蔽遗貞浿莻€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城市，試圖在這詭異的對話里抓住一點熟悉的錨點。
“地球？”冷鋒上將的眉梢?guī)撞豢刹榈貏恿艘幌?，快得像錯覺。她旁邊一位同樣穿著深藍色制服、氣質(zhì)干練冷肅的副官，立刻在懸浮的光屏上快速操作起來，指尖劃過一道道流光。片刻后，副官微微搖頭，聲音同樣毫無波瀾：“歷史數(shù)據(jù)庫及星圖標(biāo)記中，無‘地球’及‘華夏國’記錄。初步判定為未登記原始文明或…未知宇宙坐標(biāo)。”
未知坐標(biāo)？我的心沉了下去。回家的路，似乎比想象的更加渺茫。
“生理狀態(tài)？”冷鋒上將的視線如同X光，再次掃過我全身，重點停留在我剛才撞到的后背位置。
“掃描完成?！备惫倏粗馄辽咸鴦拥臄?shù)據(jù)，“生命體征穩(wěn)定，無致命損傷。輕微軟組織挫傷及淺表擦傷。目標(biāo)骨骼結(jié)構(gòu)…強度及能量反應(yīng)異常，初步推斷為高維生物特征殘留。價值評估…指數(shù)級提升?！?/p>
又是價值！我忍不住開口，聲音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和一絲憤怒：“上將…將軍！我只是個普通人！不是什么鑰匙！更不想統(tǒng)治什么星域！你們…你們能不能放我走？或者…送我回家？”盡管知道希望渺茫，這仍是我心底最強烈的吶喊。
“放你走？”冷鋒上將終于有了點反應(yīng)，唇角極其輕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毫無溫度，更像是對我天真想法的嘲諷?！傲株栂壬?，”她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卻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疏離感，“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場席卷整個帝國的風(fēng)暴。你的價值，由不得你個人意志決定?！?/p>
她微微前傾身體，那股強大的壓迫感再次襲來，冰冷的雪松硝煙味混合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幾乎讓我窒息。
“帝國需要穩(wěn)定，而你，是最大的變數(shù)，也是最大的…機遇。”她的目光銳利如刀，“我需要一個解決方案。一個既能平息風(fēng)暴，又能最大化利用這個‘機遇’的方案?！彼闹讣廨p輕敲擊著合金扶手，發(fā)出清脆的“噠、噠”聲，每一下都敲在我的心跳上。
“你的提議是？”我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感覺喉嚨里像是塞滿了沙子。
冷鋒上將身體向后靠回椅背，雙臂環(huán)抱，姿態(tài)依舊強勢，但眼神深處，掠過一絲冰冷的、精于算計的光芒。
“聯(lián)姻。”她吐出兩個字，清晰而冰冷。
“什么？！”我懷疑自己的耳朵被引擎震聾了。
“最高規(guī)格的、面向全帝國直播的、具有法律效力的契約婚姻?！彼Z速平穩(wěn)，像是在宣讀一份軍事行動計劃，“對象：帝國最高軍事指揮官，冷鋒上將，即本人?！?/p>
機艙內(nèi)陷入了短暫的、死一般的寂靜。旋翼機的轟鳴似乎都遠去了。副官面無表情，仿佛早已預(yù)料。而我，大腦徹底宕機，一片空白。聯(lián)姻？和她？這個冰山一樣的、看我的眼神像看戰(zhàn)略物資的女將軍？
“這…這太荒謬了！”我找回自己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荒謬感，“我們根本不認(rèn)識！而且…而且這根本就是假的！”
“它必須是‘真實’的。”冷鋒上將打斷我，語氣斬釘截鐵，“對帝國公民而言，它必須真實可信。一個活生生的男人，一個行走的、價值無法估量的‘人類火種’，必須被置于最強大、最權(quán)威的掌控和保護之下。沒有比帝國最高軍事指揮官成為他的合法‘伴侶’更有效、更能震懾所有覬覦者的方式?！?/p>
她的邏輯冰冷、直接、毫無人情味，卻帶著一種殘酷的現(xiàn)實力量。
“至于你，”她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我臉上，帶著一絲施舍般的意味，“作為契約的另一方，你將獲得帝國最高級別的安全保護、無上限的物質(zhì)供給、以及…名義上的、僅次于我的尊崇地位。一個安全的‘金絲籠’，總好過被外面瘋狂的鬣狗撕成碎片，不是嗎？”
金絲籠…我咀嚼著這個詞，一股巨大的屈辱和無力感涌上心頭。從被當(dāng)成珍稀動物圍觀，到被當(dāng)成價值連城的戰(zhàn)略物資交易，現(xiàn)在，又成了這個冰山將軍用來穩(wěn)固權(quán)力、震懾四方的“花瓶丈夫”？
“我…我需要考慮…”我艱難地說，試圖爭取一點緩沖的時間。
“你沒有選擇，林陽先生。”冷鋒上將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卻帶著最終判決的意味，“旋翼機降落地點是帝國最高軍事指揮部，‘婚禮’將在72小時后舉行。全球直播。這是命令，也是…你唯一的生存策略?！?/p>
她不再看我，目光轉(zhuǎn)向舷窗外飛速掠過的、由巨大鋼鐵森林和空中航道構(gòu)成的冰冷城市。引擎的轟鳴聲似乎更大了，像是為這場荒誕交易敲響的戰(zhàn)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