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遠被打入天牢后，劉貴妃果然消停了許多，只是看向蘇凌薇的眼神，愈發(fā)怨毒。后宮眾人見風使舵，對蘇凌薇也多了幾分敬畏。
蘇凌薇卻絲毫不敢放松。她知道，李修遠是關鍵，若能從他口中撬出關于沈家舊案和劉淵的證據(jù)，便是大功告成。可天牢守衛(wèi)森嚴，劉淵的人肯定也在盯著，想要接近李修遠，難如登天。
這日，蕭徹在承乾宮召見蘇凌薇，屏退左右后，遞給她一枚小小的青銅令牌。
“這是禁軍統(tǒng)領的令牌，可憑此進入天牢。”蕭徹的聲音壓得很低，“今夜，你去見李修遠?！?/p>
蘇凌薇一驚：“陛下讓我去？”
“嗯?！笔拸攸c頭，“劉淵的人盯得緊，朕派去的人，他未必會說實話。但你不一樣，你是‘局外人’，又是女子，或許能讓他放下戒心。”
他頓了頓，眼中滿是擔憂：“此去兇險，若有任何不妥，立刻撤退，切不可戀戰(zhàn)。”
蘇凌薇握緊令牌，心中百感交集。蕭徹將如此重要的任務交給她，是信任，也是冒險。
“臣女遵命。”她鄭重地說。
入夜，月黑風高。蘇凌薇換上一身夜行衣，借著夜色的掩護，避開巡邏的禁軍，來到天牢外。
出示令牌后，守衛(wèi)果然放行。天牢內(nèi)陰暗潮濕，彌漫著一股腐臭的氣味，鐵鏈拖地的聲音在空曠的牢房里回蕩，令人不寒而栗。
李修遠被關在最深處的牢房，形容枯槁，頭發(fā)散亂，早已沒了往日的意氣風發(fā)。見到蘇凌薇，他先是一愣，隨即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是陛下派你來的？”他聲音沙啞。
蘇凌薇沒有回答，只是隔著牢門看著他：“李大人，雍和五年，沈太傅府邸的木料，是你換的吧？”
李修遠的身體猛地一震，抬頭死死地盯著她：“你……你怎么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碧K凌薇語氣平靜，“李大人，你現(xiàn)在身陷囹圄，劉淵卻對你不聞不問，你覺得，他還會保你嗎？”
提到劉淵，李修遠眼中閃過一絲怨恨：“那個老狐貍！他早就想棄車保帥了！”
“你若說出真相，或許還能有條活路。”蘇凌薇循循善誘，“沈家是被冤枉的，你也是被劉淵利用的，陛下仁慈，定會酌情處理。”
李修遠沉默了許久，牢房內(nèi)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聲。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無盡的悔恨：“是……是我換的木料。劉淵說，只是想給沈太傅一個教訓，讓他知道厲害，我才答應的……”
他說，當年劉淵忌憚沈太傅在朝中的威望，尤其是沈太傅多次上書彈劾他結(jié)黨營私，便想找個由頭打壓沈家。恰逢沈太傅府邸修繕，劉淵便威逼利誘，讓掌管木料采辦的李修遠用劣質(zhì)木料替換了陰沉木，又在梁柱中埋下了易燃的桐油布。
“那把火……也是劉淵派人放的？”蘇凌薇追問。
“是?！崩钚捱h點頭，“沈家被抄家的當晚，他就讓人混在禁軍里，放了火。他說，要燒得干干凈凈，不留一絲痕跡?！?/p>
蘇凌薇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好狠的心！
“那沈家通敵的證據(jù)呢？是怎么來的？”這是最關鍵的一點。
李修遠搖了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劉淵說，證據(jù)是他從一個被俘的突厥人口中得到的，具體的，他沒告訴我。”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守衛(wèi)的呵斥聲。
“不好！有人來了！”蘇凌薇心中一緊。
李修遠也慌了：“是劉淵的人！他們是來殺人滅口的！”
蘇凌薇當機立斷，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這是蕭徹給她防身用的，猛地插入牢門鎖中，用力一撬。
“咔嚓”一聲，鎖開了。
“跟我走！”她拉著李修遠就往外跑。
身后傳來喊殺聲，火把的光芒照亮了陰暗的通道。蘇凌薇帶著李修遠七拐八繞，憑借著來時記下的路線，拼命往外沖。
眼看就要沖出天牢大門，一支冷箭突然從斜刺里射來，直奔李修遠的后心！
“小心！”蘇凌薇猛地推開李修遠，自己卻被箭擦過手臂，頓時鮮血淋漓。
李修遠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趁著他愣神的瞬間，又一支箭射來，正中他的胸口！
“呃……”李修遠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胸前的箭羽，緩緩倒了下去，臨死前，他指著蘇凌薇的方向，似乎想說什么，卻最終沒能發(fā)出聲音。
蘇凌薇目眥欲裂，卻知道此刻不是報仇的時候。她強忍手臂的劇痛，轉(zhuǎn)身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碎玉軒時，青禾見她滿身是血，嚇得魂飛魄散，連忙找來金瘡藥為她包扎。
“小姐，您沒事吧？李侍郎他……”
“他死了?！碧K凌薇聲音沙啞，眼中滿是疲憊和憤怒，“被劉淵的人殺了?！?/p>
所有的線索，又斷了。
就在她心灰意冷之際，門外傳來蕭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凌薇，你怎么樣？”
蕭徹快步走進來，看到她手臂上的傷口，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眼中翻涌著驚怒和心疼。
“是誰傷了你？”
蘇凌薇搖了搖頭：“我沒事，只是……李修遠死了。”
蕭徹沉默了，良久，才重重地嘆了口氣：“是朕的錯，朕低估了劉淵的狠辣?！彼叩教K凌薇面前，小心翼翼地查看她的傷口，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珍寶，“疼嗎？”
蘇凌薇看著他眼中的自責，心中的委屈和憤怒忽然就消散了許多。她搖了搖頭：“不疼?！?/p>
“傻瓜。”蕭徹低聲道，伸手將她攬入懷中。
這是一個笨拙而僵硬的擁抱，卻帶著令人心安的力量。蘇凌薇靠在他的胸膛，聽著他有力的心跳，連日來的緊張和恐懼，仿佛都在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知道，前路依舊兇險，但只要身邊有這個男人，她就有勇氣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