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什么血海深仇、什么立場對立都被拋到九霄云外,他們只是兩個傷痕累累的年輕人,
在暴風雨中緊緊抓住彼此?!疤K太傅...”謝長亭突然想起正事,掙扎著要起身。
蕭景明按住他:“我已經(jīng)派人去救了,但趙德忠抓了幾個青衫盟的人,
嚴嵩很快就會知道我們的計劃。”謝長亭臉色一變:“祭天大典...””必須提前行動。
”蕭景明從懷中取出一張地圖鋪在桌上?!叭蘸螅瑖泪詴诟醒缯埿母?,這是最佳時機。
”謝長亭仔細查看地圖,指出幾處防守薄弱點:“可以從后院水渠潛入,但嚴嵩狡猾,
府中必有機關?!薄拔矣袃葢!笔捑懊髦赶驈N房位置,“這個廚子是蕭家舊部,
他會給我們制造機會?!眱扇祟^挨著頭謀劃至東方泛白。當?shù)谝豢|晨光透過暗窗時,
蕭景明不得不離開了?!敖袢瘴乙S嚴嵩進宮面圣,”他披上血衣侯的官服,
瞬間又變回了那個冷酷無情的權臣?!澳懔粼谶@里,入夜后我的親信會來接你。
”謝長亭點頭,突然抓住蕭景明的手腕:“小心趙德忠?!笔捑懊鞣词治兆∷氖种?,
在掌心輕輕一吻:“為了你,我會活著回來?!边@一日格外漫長。謝長亭在密室中來回踱步,
跛足踩在地板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他反復推演著各種可能的情況,
卻總被一個念頭打斷——蕭景明現(xiàn)在安全嗎?黃昏時分,密室外突然傳來急促的敲擊聲。
謝長亭立刻握緊匕首貼墻而立。暗門開啟,進來的卻不是蕭景明的親信,
而是一個渾身是血的少年?!鞍⑵撸俊敝x長亭大驚,連忙扶住搖搖欲墜的少年,“怎么回事?
”“先生...快走...”阿七咳出一口血,
“趙德忠...他發(fā)現(xiàn)了這里...蕭將軍...被困在宮中...”話音未落,
外面?zhèn)鱽硪魂囌R的腳步聲。謝長亭迅速熄滅油燈,將阿七藏到暗格后。他貼著門縫往外看,
只見一隊錦衣衛(wèi)正在搜查書房,
為首的正是趙德忠——那個滿臉橫肉、左眼戴著眼罩的禁軍副統(tǒng)領。“仔細搜!
”趙德忠用刀鞘敲打著書架,“血衣侯的密室肯定在這附近!”謝長亭屏住呼吸,輕輕后退。
就在這時,阿七突然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外面的搜查聲戛然而止?!坝袆屿o!
”一個錦衣衛(wèi)喊道。沒有時間了。謝長亭拔出匕首,準備拼死一搏。突然,
他注意到墻上掛著的一幅山水畫微微顫動——那是另一個暗道的入口!他迅速背起阿七,
掀開畫布鉆入暗道。就在暗門合上的瞬間,他聽到趙德忠踹開密室門的聲音。暗道狹窄潮濕,
謝長亭幾乎是拖著阿七在爬行。少年的血染紅了他的后背,呼吸越來越微弱。
“堅持住...”謝長亭咬牙道,“很快就安全了...”不知爬了多久,
前方出現(xiàn)一絲光亮。謝長亭推開偽裝成墓碑的出口,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于城郊一處荒廢的義莊。
雨還在下,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他找了一處相對干燥的角落安置阿七,
撕下衣襟為少年包扎,但傷口太深,血根本止不住?!跋壬?..”阿七氣若游絲,
..土地廟...有埋伏...改去...城隍廟...”謝長亭握緊少年的手:“別說了,
保存體力?!薄斑€有...”阿七艱難地從懷中掏出一塊染血的帕子,
“將軍說...您看了...就明白...”謝長亭展開帕子,
上面用血畫著一朵小小的梅花——那是他們年少時在蕭府后山栽種的梅樹記號。梅樹下,
埋著兩人結拜時交換的信物。阿七的手突然垂下,眼睛永遠閉上了。
謝長亭將少年漸漸冰冷的身體輕輕放平,用手合上他的雙眼。又一筆血債,記在嚴嵩頭上。
雨幕中,謝長亭跛著腳走向城隍廟。每走一步,腳踝的舊傷就鉆心地疼,但他顧不上這些。
蕭景明被困宮中,
生死未卜;青衫盟損失慘重;計劃全盤打亂...所有事情都朝著最壞的方向發(fā)展。
城隍廟破敗不堪,香案倒塌,神像蒙塵。謝長亭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
突然聽到神像后傳來一聲輕響?!罢l?”他拔出匕首?!笆俏?。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陰影中走出——是蘇衍!老人左臂纏著繃帶,臉色蒼白如紙。“太傅!
”謝長亭沖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老人?!澳趺础薄笆拰④娕扇司攘宋?,”蘇衍咳嗽兩聲,
但他自己...咳咳...中了嚴嵩的圈套...”謝長亭的心沉到谷底:“到底怎么回事?
”“今日面圣時,趙德忠突然拿出所謂的證據(jù),指控蕭景明勾結逆黨。
”蘇衍虛弱地靠在香案上?!皣泪援攬龃罅x滅親,請求皇帝將蕭景明下詔獄。
”謝長亭眼前一黑。詔獄是什么地方,他再清楚不過——那是蕭景明自己設立的煉獄,
如今卻要親身品嘗。“我們必須救他...”謝長亭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
蘇衍按住他的肩膀:“冷靜。蕭將軍早有準備,他在被帶走前留下了這個。
”老人從懷中取出一枚令牌。“這是調動蕭家暗衛(wèi)的令符,
還有...”他又拿出一張小紙條。謝長亭展開紙條,上面只有寥寥數(shù)字:“按原計劃,
信梅。”梅?謝長亭猛然想起阿七臨死前給的血帕。蕭景明是在告訴他,
一切按祭天大典的原計劃進行,而碰頭地點改在梅樹!“太傅,您先離開京城。
”謝長亭將令牌收入懷中?!拔胰ゾ染懊鳌!碧K衍搖頭:“老朽已是風中殘燭,
不如發(fā)揮余熱?!彼麖男渲腥〕鲆环庾嗾??!斑@是我這些年搜集的嚴嵩罪證,
足以讓他萬劫不復,若計劃有變,務必將它呈遞御前?!敝x長亭鄭重接過,
卻發(fā)現(xiàn)奏折異常沉重。掀開一看,里面竟藏著一把精致的袖箭!
“這是...”“先帝賜我的保命之物?!碧K衍露出一絲苦笑,“如今我用不上了,
你帶著防身?!边h處傳來馬蹄聲,兩人立刻噤聲。謝長亭扶著蘇衍躲到神像后,
從縫隙中觀察外面的動靜。一隊黑衣人騎馬掠過廟前,為首之人身形挺拔如松,
即使披著斗篷也掩不住軍人氣質。謝長亭的心跳漏了一拍——那背影太像蕭景明了!
但怎么可能?待馬蹄聲遠去,蘇衍低聲道:“不是蕭家的人?!敝x長亭點頭:“嚴嵩的探子!
”他轉向蘇衍,“太傅,我們分頭行動,您去聯(lián)絡剩下的青衫盟成員,我去詔獄探路。
”“不行!”蘇衍抓住他的手腕,“詔獄銅墻鐵壁,你這是去送死!
”謝長亭輕輕掙開老人的手:“兩年前我就該死了,是景明給了我活下去的理由。
”他笑了笑,眼中卻有淚光閃動,“如今換我救他,天經(jīng)地義?!碧K衍長嘆一聲,
從腰間解下一塊玉佩塞給謝長亭:“拿著這個,去城南'濟世堂'找陳大夫,他會幫你。
”雨停了,月亮從云層中探出頭來。謝長亭攙扶著蘇衍走出城隍廟,兩人在岔路口分別。
“長亭!”蘇衍突然叫住他,蒼老的眼中滿是復雜情緒,“無論發(fā)生什么,
記住你父親的話——'但行正義,莫問前程'?!敝x長亭深深一揖:“學生謹記。
”望著蘇衍蹣跚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謝長亭轉身朝相反方向走去。他的腳步越來越穩(wěn),
眼中的猶豫逐漸被決絕取代。城南濟世堂早已打烊,謝長亭按約定暗號輕叩后門。
一個須發(fā)花白的老者開門,看到他手中的玉佩后立刻將他拉入內室。“陳大夫,
我需要進詔獄。”謝長亭直截了當。老大夫瞇起眼睛:“就憑你這腿腳?”“我有令牌。
”謝長亭取出蕭景明留下的令符。陳大夫檢查過令牌,突然笑了:“蕭小子果然留了后手。
”他轉身從藥柜深處取出一個小包袱,“換上這套衣服,你是我的藥童,
跟我去給血衣侯治傷?!敝x長亭一驚:“景明受傷了?”“嚴嵩的見面禮?!标惔蠓蚶湫Γ?/p>
“三根透骨釘,釘在琵琶骨上?!敝x長亭眼前一黑,扶住桌沿才沒倒下。
透骨釘...那是專門對付武林高手的酷刑,釘入后會封鎖全身經(jīng)脈,痛不欲生。
“別擺出這副表情?!崩洗蠓蜻f給他一套粗布衣裳,“蕭小子忍得住,你也得忍住。
”一刻鐘后,謝長亭扮作藥童,跟著陳大夫來到了詔獄大門。守衛(wèi)查驗過通行文書,
卻對謝長亭起了疑。“這小子面生得很,抬頭給我看看?!敝x長亭暗暗握緊袖中的匕首,
就在他準備抬頭的一刻,獄內突然傳來一陣騷動?!翱?!血衣侯不行了!
”一個獄卒慌張跑出來?!瓣惔蠓颍爝M去看看!”守衛(wèi)立刻放行。謝長亭強忍驚慌,
跟著陳大夫疾步穿過陰森的走廊。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濃,隱約還能聽到痛苦的呻吟聲。
最里間的牢房門開著,幾個獄醫(yī)圍在床邊手足無措。
謝長亭從人縫中看到躺在血泊中的蕭景明,頓時心如刀絞——那個曾經(jīng)意氣風發(fā)的將軍,
此刻面色灰白,胸前插著三根烏黑的鐵釘,官服被血浸透,連床褥都染成了暗紅色。
“都出去!”陳大夫厲聲喝道,“我要施針了!”待牢房只剩他們三人,
謝長亭立刻撲到床邊,顫抖的手懸在半空,不敢觸碰那些可怖的傷口。
“景明...”他輕聲呼喚,聲音支離破碎。蕭景明的眼皮動了動,緩緩睜開。
看清是謝長亭后,他干裂的嘴唇微微上揚:“你...還是...來了...”“別說話。
”謝長亭握住他的手,“我們馬上救你出去。
”蕭景明微弱地搖頭:“按...計劃...進行...”他艱難地抬起手指,
在謝長亭掌心畫了一個符號。謝長亭立刻會意——那是祭天大典的日期。
蕭景明是要他堅持原計劃,不要因救他而打亂部署?!安恍?!”謝長亭紅了眼眶,
“我不能丟下你—”“聽我說...”蕭景明的聲音輕如蚊蚋,卻異常堅定。
殺皇帝...嫁禍于我...你必須...阻止...”陳大夫已經(jīng)開始處理傷口:“小子,
按住他的肩膀,我要拔釘子了?!敝x長亭依言按住蕭景明,感受到手下肌肉瞬間繃緊。
當?shù)谝桓腹轻敱话纬鰰r,蕭景明渾身痙攣,卻咬緊牙關沒發(fā)出一絲聲音,
只有額頭暴起的青筋和如雨的冷汗泄露了極致的痛苦。三根釘子全部取出后,
蕭景明已經(jīng)奄奄一息。陳大夫迅速上藥包扎,又灌下一碗?yún)??!皶簳r死不了,
但得靜養(yǎng)半月。”謝長亭輕撫蕭景明蒼白的臉:“我會回來救你。
景明虛弱地握住他的手腕:“小心...趙德忠...他知道...你是...”話音未落,
外面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謝長亭迅速退到陳大夫身后,低頭作恭順狀。來人是趙德忠,
那只獨眼在昏暗的牢房里閃著兇光?!瓣惔蠓颉!彼幧卣f,“侯爺傷勢如何?
”“暫無性命之憂,”陳大夫淡定地回答,“但需靜養(yǎng)?!壁w德忠走近床邊,
居高臨下地俯視蕭景明:“侯爺,嚴相讓我轉告您,祭天大典照常舉行,
您...恐怕要缺席了?!彼室庠凇叭毕倍稚霞又卣Z氣,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蕭景明閉目不語,仿佛已經(jīng)昏睡過去。趙德忠冷哼一聲,
突然轉向謝長亭:“這小藥童面生得很,抬頭讓我看看?!敝x長亭心跳如鼓,緩緩抬頭。
就在四目相對的剎那,趙德忠的獨眼猛然睜大——“是你!白羽!
”趙德忠的獨眼中迸出狂喜的光芒,右手已按上刀柄。謝長亭的匕首滑入掌心,
肌肉繃緊如弓弦。牢房內空氣凝固,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電光火石間,
床榻上本該奄奄一息的蕭景明突然暴起,鐵鏈如毒蛇般纏上趙德忠的脖頸!“走!
”蕭景明嘶吼著,臉色因用力而煞白,胸前包扎好的傷口再度滲出血來。謝長亭沒有猶豫,
匕首劃過一道寒光,直取趙德忠咽喉。那獨眼武夫雖被勒住脖子,卻仍靈活地偏頭躲過,
同時肘擊身后蕭景明的傷口。蕭景明悶哼一聲,鐵鏈稍松,趙德忠趁機抽刀橫掃?!靶⌒模?/p>
”謝長亭推開陳大夫,自己卻被刀鋒劃破右肩。血腥味在狹小牢房內彌漫開來。
外面的獄卒聽到打斗聲,腳步聲響起。蕭景明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突然從床板下抽出一把短劍——那是陳大夫偷帶進來的!劍光如電,直刺趙德忠心口。
趙德忠閃避不及,劍鋒穿透肩胛,他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嚎叫。
蕭景明趁機扯下墻上火把擲向油燈,火焰轟然竄起,牢房瞬間被濃煙充斥?!皬暮髩ψ撸?/p>
”陳大夫咳嗽著指向某處,“磚是松的!”謝長亭扶起搖搖欲墜的蕭景明,
后者胸前白布已全被染紅,卻仍緊握短劍斷后。三人剛鉆出墻洞,
就聽身后趙德忠咆哮:“放箭!格殺勿論!”一支流箭擦著謝長亭耳際飛過,釘入前方土墻。
蕭景明突然推開他,反手一劍劈落另一支襲來的箭矢,動作之凌厲根本不像重傷之人,
但謝長亭知道他全憑意志強撐?!暗氐劳ㄏ蛭鞒情T,”陳大夫塞給謝長亭一個藥包。
“里面有止血散和迷煙彈,老朽在此斷后!”“先生!”謝長亭抓住老人衣袖。
陳大夫卻笑了:“老骨頭活夠本了?!彼偷赝屏藘扇艘话眩坝涀?,祭壇下的‘紅顏枯’!
”追兵已至,老人轉身迎上,袖中灑出一片白色粉末,沖在最前的幾個獄卒頓時捂眼慘叫。
謝長亭咬牙背起蕭景明,鉆入蜿蜒曲折的地道。身后很快傳來兵刃相接聲,
然后是陳大夫的一聲長笑,再無聲息。地道潮濕陰暗,謝長亭的跛足在濕滑地面上艱難前行。
蕭景明的呼吸越來越弱,溫熱的血滲透衣衫,黏在謝長亭背上。“景明,別睡!
”他不斷呼喚著背上的人?!案艺f話!”“長亭...”蕭景明氣若游絲,
“梅樹...下...有東西...”“等你好了我們一起去挖?!敝x長亭加快腳步,
右肩傷口火辣辣地疼,但他顧不上這些。地道盡頭是一口枯井,攀著腐朽的繩梯上去,
外面竟是城西亂葬崗。暴雨傾盆而下,沖刷著兩人身上的血跡。謝長亭辨別方向,
朝記憶中的小山奔去。那里有棵老梅樹,是他們年少時結拜的地方,也是如今唯一的避難所。
蕭景明開始發(fā)高燒,在謝長亭背上不安地扭動,時而呢喃軍令,時而喚著謝長亭的名字。
有兩次追兵的馬蹄聲近在咫尺,謝長亭不得不拖著蕭景明滾入泥濘的溝渠躲避。
每一次顛簸都讓蕭景明痛苦地抽搐,但他咬緊牙關不發(fā)出一點聲音,
只有急促的呼吸噴在謝長亭頸間。黎明前,他們終于到達山腰的梅林。
那株老梅樹比記憶中更加粗壯,在雨中靜默佇立。謝長亭用匕首挖開樹根處的浮土,
露出一個銹跡斑斑的鐵盒——那是十五歲的他們埋下的“結義信物”。
盒中除了一把生銹的小刀和兩封泛黃的信箋外,竟還有一套干凈的布衣和幾錠銀子。
謝長亭眼眶發(fā)熱,這是蕭景明早就準備好的逃生物資。梅樹下有個獵人留下的草棚,
勉強能遮風擋雨。謝長亭小心翼翼地為蕭景明換下血衣,重新包扎傷口。
三處透骨釘造成的血洞觸目驚心,邊緣已經(jīng)有些發(fā)黑。
“紅顏枯...”蕭景明突然睜大眼睛,抓住謝長亭的手腕。
“祭壇下...毒藥...”謝長亭連忙按住他:“別急,慢慢說。
:“嚴嵩...在祭壇石板下...藏了紅顏枯...大典時...毒煙...”話未說完,
又陷入昏沉。謝長亭用雨水浸濕布巾,為蕭景明擦拭滾燙的額頭。
紅顏枯——這種傳說中的劇毒,無色無味,中毒者三日后面色紅潤如醉,而后突然暴斃,
正是偽裝成“天罰”的完美兇器?!霸瓉砣绱?..”謝長亭喃喃自語。
嚴嵩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毒殺皇帝,再嫁禍于蕭景明,一箭雙雕。雨勢漸小,天色微明。
謝長亭檢查了武器:一把匕首、三枚迷煙彈、袖中蘇衍給的袖箭。對抗嚴嵩的千軍萬馬,
這點裝備無異于螳臂當車,但他別無選擇?!斑?..”蕭景明突然痛苦地蜷縮起來,
額頭燙得嚇人。謝長亭解開包扎,發(fā)現(xiàn)傷口已經(jīng)開始化膿。沒有藥材,沒有醫(yī)師,
在這荒山野嶺,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蕭景明一步步走向死亡。“不...”謝長亭握緊拳頭,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忽然想起小時候母親說過的土方——梅樹皮煮水可退燒消炎。
顧不得暴雨,他沖出草棚,用匕首剝下一塊老梅樹皮。小火堆艱難地在潮濕的草棚內燃起。
謝長亭用鐵盒煮著梅樹皮水,一邊警惕地聽著外面的動靜。遠處偶爾傳來追兵的號角聲,
但雨霧成了最好的掩護。“喝下去。”謝長亭扶起蕭景明,將苦澀的湯藥一點點喂入。
蕭景明在昏迷中皺眉抗拒,他不得不含了一口藥,以唇相渡。蕭景明的嘴唇干裂灼熱,
碰到他的瞬間卻輕輕回應,仿佛這是他們之間最自然的舉動。藥汁喂完,謝長亭剛要退開,
卻被一只滾燙的手扣住后頸。蕭景明半睜著眼,
眸中燒著高熱與執(zhí)念:“這次...別走了...”“我不走?!敝x長亭輕聲承諾,
任由那只手將他拉近,直到兩人的額頭相抵。蕭景明的心跳透過相貼的胸膛傳來,
虛弱但頑強,就像暴雨中不肯熄滅的火種。黃昏時分,蕭景明的高燒稍退,神志清醒了些。
謝長亭正用雨水清洗繃帶,
突然聽到他沙啞的聲音:“兩年前...在斷崖...”謝長亭的手頓住了。
那是他們之間從未真正談過的話題——那場導致謝家滿門抄斬的變故,改變兩人命運的雨夜。
“我知道不是你?!敝x長亭沒有轉身,聲音輕得幾乎被雨聲淹沒?!昂髞聿榍辶?,
是嚴嵩偽造了你的筆跡?!辈菖飪纫黄澎o,只有雨滴敲打樹葉的聲音。良久,
蕭景明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仿佛卸下了背負兩年的重擔。
“那日我趕到崖邊...你已經(jīng)...”蕭景明的聲音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