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世界天旋地轉(zhuǎn)，然后歸于黑暗。
"程越？程越！發(fā)什么呆呢？"
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程越猛地抬頭，映入眼簾的是大學(xué)室友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更讓他震驚的是周圍環(huán)境——大學(xué)教室，陽光明媚，黑板上寫著"微觀經(jīng)濟學(xué)原理"，日期赫然是2012年9月10日。
"新同學(xué)來了，你看，美女誒！"張毅擠眉弄眼地指向講臺。
程越的血液瞬間凝固。講臺上，輔導(dǎo)員正熱情地介紹："這是從文學(xué)院轉(zhuǎn)來的蘇晴同學(xué)，大家歡迎。"
二十一歲的蘇晴。馬尾辮，淺藍色連衣裙，臉頰上還有幾顆可愛的小雀斑。她靦腆地笑著，目光掃過教室，在看到程越時微微停頓。
就是這一眼，前世讓他們墜入愛河，經(jīng)歷甜蜜戀愛，步入婚姻殿堂，然后在柴米油鹽中消磨殆盡所有愛意。
程越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講臺上的蘇晴那么鮮活，那么明亮，與他記憶中最后那個憔悴怨憤的妻子判若兩人。
"我一定要讓她幸福。"這個念頭如閃電般劃過腦海，隨即演變成一個截然相反的決定——"這一世，我絕不能再次毀掉她的人生。"
當(dāng)輔導(dǎo)員讓蘇晴自己找座位時，程越迅速低頭。
"同學(xué)，能讓一下嗎？我要進去。"
這個聲音像一記重錘擊中程越的心臟。他猛地抬頭，看見蘇晴——20歲的蘇晴，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馬尾辮高高扎起，臉上帶著禮貌而疏離的微笑。
程越的呼吸停滯了。他低頭看自己的手——光滑、沒有婚戒、沒有歲月留下的痕跡。
"同學(xué)？"蘇晴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些許困惑。
程越幾乎是跳起來讓開位置，膝蓋撞到桌角發(fā)出巨響，引來周圍同學(xué)的側(cè)目。蘇晴微微皺眉，從他身邊擠過去，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程越呆立在原地，大腦飛速運轉(zhuǎn)。他重生了，回到了15年前，回到了第一次見到蘇晴的那天。前世的今天，他主動搭訕了這個轉(zhuǎn)學(xué)生，開始了他們長達十年的感情糾葛。
教授開始講課，但程越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飄向窗邊的蘇晴。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她側(cè)臉上，為她鍍上一層金邊。那么年輕，那么充滿希望，還沒有被生活磨去光彩的蘇晴。
下課鈴響起，程越迅速收拾書包準(zhǔn)備逃離。前世此時，他應(yīng)該走過去自我介紹，邀請她一起吃午飯。但這一次，他頭也不回地沖出教室。
校園里秋意正濃，梧桐葉開始泛黃。程越漫無目的地走著，試圖理清思緒。他回到了過去，這意味著他有改變一切的機會。前世的婚姻給蘇晴帶來的只有痛苦和失望，他不能再重蹈覆轍。
"最好的愛是放手。"程越喃喃自語，"這一世，我要讓她遇見更好的人，過更好的生活。"
接下來的兩周，程越刻意避開所有可能與蘇晴相遇的場合。上課時他坐在離她最遠的位置，下課立刻離開，甚至改變了午餐的時間和地點。他加入了一個從未參加過的編程社團，把課余時間全部填滿。
然而命運似乎有自己的安排。一個暴雨天，程越從圖書館出來，看見蘇晴站在屋檐下，望著瓢潑大雨發(fā)愁。前世的記憶涌上心頭——那天他主動提出共撐一把傘送她回宿舍，兩人一路聊得很開心。
程越握緊傘柄，猶豫了幾秒，最終決定裝作沒看見快步離開。但剛走出幾步，他就聽到身后"啪"的一聲響。回頭看見蘇晴的背包帶斷了，書本散落一地，她正手忙腳亂地在雨中搶救。
"該死。"程越咒罵一聲，轉(zhuǎn)身跑回去，撐開傘擋在蘇晴上方，蹲下幫她撿書。
"謝謝。"蘇晴抬頭，濕漉漉的劉海貼在額頭上，認出了他，"啊，你是那個經(jīng)濟課上的..."
"程越。"他下意識回答，隨即懊惱地咬住舌頭。
"蘇晴。"她微笑，眼睛彎成月牙，"我們是一個班的，但你總是來去匆匆。"
程越把撿起的書遞給她，刻意避開眼神接觸："雨太大，我送你回宿舍吧。"
一路上，蘇晴試圖聊天："你是本地人嗎？"
"嗯。"
"為什么選經(jīng)濟學(xué)專業(yè)？"
"父母選的。"
"你平時有什么愛好？"
"沒什么特別的。"
蘇晴終于察覺到他的冷淡，不再開口。到了女生宿舍樓下，她接過書，勉強笑了笑："謝謝你，程同學(xué)。"
程越點點頭轉(zhuǎn)身就走，卻在走出幾步后聽到蘇晴喊他："程越！"
他回頭，看見她站在雨里，沒有傘的保護，雨水打濕了她的肩膀。
"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蘇晴直視他的眼睛，"你好像很討厭我。"
程越胸口一陣刺痛。前世的蘇晴也曾這樣直率地表達感受，后來在婚姻中她學(xué)會了把委屈咽下去，用沉默代替質(zhì)問。
"沒有。"他走回去，再次為她撐起傘，"我只是...不擅長社交。"
蘇晴的表情緩和了一些："那明天經(jīng)濟課小組討論，你能和我一組嗎？其他人我都還不熟。"
程越張嘴想拒絕，但看著她期待的眼神，那句"不行"怎么也說不出口。最后他輕輕點了點頭。
回到宿舍，程越一頭栽倒在床上。室友陳明從電腦前轉(zhuǎn)過頭："喲，難得見你中午回來。淋雨了？"
程越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陳明是他大學(xué)時代最好的朋友，前世在他和蘇晴的婚禮上當(dāng)伴郎。后來因為工作調(diào)動去了國外，漸漸斷了聯(lián)系。
"對了，聽說你們班新來了個轉(zhuǎn)學(xué)生？挺漂亮的？"陳明擠眉弄眼。
程越的身體瞬間緊繃："你聽誰說的？"
"學(xué)生會的老王啊，他說好多單身漢蠢蠢欲動呢。"陳明笑嘻嘻地湊過來，"怎么，你有興趣？"
"沒有。"程越翻過身背對陳明，"我對談戀愛沒興趣。"
陳明夸張地嘆氣："唉，我們系草這么冷淡，多少女同學(xué)要心碎啊。"
程越閉上眼睛，前世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20歲的蘇晴多么美好啊，她會因為他講的一個冷笑話笑到流淚，會在他打球受傷時急得眼圈發(fā)紅，會在初雪那天把冰涼的手塞進他脖子里然后咯咯笑個不停。
那時的他們以為愛情能戰(zhàn)勝一切，卻不知道生活的重擔(dān)有多沉。程越攥緊拳頭，指甲陷入掌心。這一世，他絕不會再讓那雙明亮的眼睛蒙上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