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從夢中驚醒，額頭覆滿冷汗。窗外，晨光剛剛爬上窗欞，宿舍里還回蕩著林悅均勻的呼吸聲。她輕手輕腳地下床，拿起床頭的筆記本，迅速記錄下夢的片段：
"又夢見那個客廳。程越跪在鍵盤上，窗外下著大雨。我說了很傷人的話，他眼睛紅了但沒有反駁。夢里我感到一種扭曲的快感，好像傷害他能緩解我的痛苦..."
筆尖在紙上停頓，蘇晴咬住下唇。這是本周第三次做類似的夢——清晰到可怕的場景，全是她和程越未來婚姻生活的片段，有些甜蜜，有些痛苦得讓她醒來時心臟抽痛。
水龍頭流出的冷水拍在臉上，蘇晴盯著鏡子里的自己。二十歲的臉龐，眼神卻仿佛承載著更年長的靈魂。這些夢境從程越坦白重生秘密后開始出現(xiàn)，越來越頻繁，越來越真實。
"是潛意識在作祟，還是..."她不敢細(xì)想那個可能性。
手機屏幕亮起，程越的早安短信準(zhǔn)時到達(dá)：【早安，今天降溫，記得加件外套。】
簡單的關(guān)心卻讓蘇晴鼻子一酸。夢里的程越也是這樣，即使在他們關(guān)系最僵的時候，也會默默提醒她天氣變化。她開始分不清自己對程越的感情是真實的，還是被這些"記憶"影響的結(jié)果。
"早啊。"林悅?cè)嘀劬ψ哌M(jìn)衛(wèi)生間，"又做噩夢了？"
蘇晴匆忙擦干臉："嗯，沒什么。"
"是不是那個'前世'的夢？"林悅壓低聲音，"你昨晚說夢話了，喊程越的名字...還有'為什么忘了結(jié)婚紀(jì)念日'什么的。"
蘇晴的手指絞緊了毛巾。她沒意識到自己竟然會在夢里說出來。
"別擔(dān)心，我不會亂說。"林悅擠牙膏，"不過...你真的相信程越的故事？"
蘇晴看著窗外初升的太陽："我不知道該不該信，但那些夢...太真實了，就像回憶一樣。"
"那現(xiàn)在你對程越...？"
"這正是我困惑的地方。"蘇晴輕聲說，"如果我'記得'愛他，那現(xiàn)在的感情是真的嗎？還是只是記憶的投射？"
林悅?cè)粲兴迹?就像...你先被劇透了愛情故事，然后才認(rèn)識男主角？"
這個比喻讓蘇晴苦笑："差不多。更糟的是，這個劇透還包括婚姻如何破裂。"
"但你現(xiàn)在知道了問題所在，可以避開啊。"
蘇晴搖頭："事情沒那么簡單。每次程越看著我，他看到的不僅是現(xiàn)在的我，還有未來那個與他共度十年又最終心碎的妻子。而我...我開始分不清夢和現(xiàn)實。"
林悅遞給她一杯溫水："要我說，別想那么多。喜歡就在一起，不合適就分開，管它什么前世今生的。"
蘇晴感激地捏了捏室友的手。林悅的簡單直接有時正是她需要的。
上午的生物化學(xué)實驗課上，蘇晴心不在焉，差點加錯試劑。
"小心！"程越及時抓住她的手腕，"這是濃硫酸，不是蒸餾水。"
他手掌的溫度讓蘇晴一顫，迅速抽回手："謝謝。"
程越敏銳地察覺到她的異常："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沒睡好。"蘇晴避開他探究的目光。她還沒準(zhǔn)備好告訴程越那些夢境，不想看到他臉上可能出現(xiàn)的愧疚或懷念——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另一個"蘇晴"。
實驗繼續(xù)進(jìn)行，蘇晴負(fù)責(zé)記錄數(shù)據(jù)。寫著寫著，她的筆跡突然變成了未來自己那種略帶潦草的連筆。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心頭一震——習(xí)慣和肢體記憶也在被潛移默化地改變嗎？
"這部分?jǐn)?shù)據(jù)有點奇怪。"程越指著她的記錄本，"pH值變化曲線和預(yù)期不符。"
蘇晴仔細(xì)檢查："我按實驗步驟做的啊。"
程越沉思片刻，突然拿過她的試劑："你用的什么指示劑？"
"甲基橙，按照講義..."
"講義錯了。"程越堅定地說，"甲基橙的變色范圍不適合這個實驗，應(yīng)該用酚酞。前世這次實驗全班數(shù)據(jù)都偏差很大，后來教授發(fā)了更正郵件。"
蘇晴瞪大眼睛："你記得這么清楚？"
"因為..."程越突然停住，表情變得復(fù)雜，"那天你因為數(shù)據(jù)不合格哭了，我陪你熬夜重做實驗到凌晨三點。"
這句話像鑰匙打開了記憶的鎖。蘇晴眼前突然閃過一個畫面——深夜實驗室，成堆的筆記本，程越遞來的熱可可，和他疲憊卻溫柔的笑容。這個"記憶"如此鮮活，仿佛就發(fā)生在昨天。
"你...想起來了？"程越小心翼翼地問。
蘇晴點頭，心跳加速："不只是想起來。我最近一直在做類似的夢，全是...我們未來的生活片段。"
程越的手微微發(fā)抖，試管差點掉在地上："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你告訴我真相后不久。"蘇晴低聲說，"起初只是零碎場景，后來越來越完整。有些是美好的回憶，有些..."她沒有說完。
程越的臉色變得蒼白："你夢到了我們的...爭吵？"
"還有更糟的。"蘇晴直視他的眼睛，"我夢見自己對你說'離婚'，而你跪在客廳里..."
程越猛地轉(zhuǎn)身，背對著她深呼吸。即使看不到他的臉，蘇晴也能從他緊繃的肩膀看出他有多痛苦。
"對不起。"他最終說，聲音嘶啞，"你不該承受這些。"
"這不是你的錯。"蘇晴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搭上他的肩膀，"我只是...需要時間理清頭緒。這些夢讓我困惑——我對你的感情，有多少是真實的，多少是被'記憶'影響的？"
程越轉(zhuǎn)過身，眼中閃爍著復(fù)雜的情緒："我明白。如果你需要空間..."
"不。"蘇晴搖頭，"我需要真相。關(guān)于我們之間發(fā)生的一切，好的壞的，全部。"
實驗教室的門突然被推開，李翔帶著幾個籃球隊的人大搖大擺走進(jìn)來。看到程越和蘇晴，他咧嘴一笑："喲，'未來夫婦'又在預(yù)演婚后生活??？"
程越下意識擋在蘇晴前面："這是實驗室，閑人免進(jìn)。"
"我是來拿器材的，助教特權(quán)。"李翔故意撞過程越的肩膀，低聲威脅，"后山的事沒完，'時間旅行者'。"
等李翔一伙離開后，蘇晴長舒一口氣："他一直這么討厭嗎？前世也是？"
程越搖頭："前世我們幾乎沒交集。這次他盯上我們，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