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醫(yī)院里，護士給程越的傷口消毒包扎后離開了，留下他和蘇晴單獨在診室。雨仍在下，敲打著窗玻璃，像無數(shù)細小的手指在叩門。
"為什么不告訴我那些夢？"程越打破沉默。
蘇晴把玩著繃帶卷："我怕...你會透過我看她。那個未來的蘇晴。"
程越驚訝地抬頭："你就是她，她就是你。"
"不完全是。"蘇晴搖頭，"我沒有經(jīng)歷那些婚姻的酸甜苦辣，沒有生下小雨，沒有...恨過你。"她頓了頓，"至少現(xiàn)在還沒有。"
這句話像刀子刺進程越心臟。他低頭看著自己纏著紗布的手臂，仿佛那里才是痛覺來源。
"我理解。"他輕聲說，"換作是我，也會困惑。"
蘇晴突然站起來，在狹小的診室里來回踱步："最讓我困擾的是，我不知道自己的感情是真實的，還是被那些夢境影響的。每次你看著我，我都在想——你是看著現(xiàn)在的我，還是記憶里的妻子？"
程越沉默了很長時間。雨聲填補了空白，直到他深吸一口氣開口：
"最初，我確實透過你看她。重生回來的第一天，我發(fā)誓要遠離你，不讓你重蹈覆轍。"他抬起頭，眼神赤裸而脆弱，"但我失敗了。每一天，你都會用某種方式打破我的決心——一個眼神，一次微笑，甚至是你生氣時皺眉的樣子。"
蘇晴停下腳步，靜靜看著他。
"現(xiàn)在的你和未來的你，本質(zhì)上是一樣的。"程越繼續(xù)道，"同樣的善良，同樣的倔強，同樣能在最黑暗的時刻讓我看到光明。"他的聲音微微發(fā)抖，"我每一天都在害怕重蹈覆轍，卻又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愛你。"
這句話在空氣中震顫，像琴弦被撥動后的余音。蘇晴的眼睛濕潤了，但她沒有移開視線。
"那些夢...它們讓我看到了我們最糟糕的時刻。"她輕聲說，"但也看到了美好的部分。你抱著發(fā)燒的小雨整夜不睡，你在我生日那天偷偷布置滿屋子的星星燈，你在我們第一次買的沙發(fā)上向我求婚..."
程越的呼吸停滯了："你記得這些？"
"不是記得，是夢見。"蘇晴糾正道，"但感覺太真實了，就像...記憶。"
她走到程越面前，輕輕捧起他的臉："也許林悅說得對，我不該想那么多。不管這些感情是來自夢境還是現(xiàn)實，此刻我對你的關(guān)心是真實的，這就夠了。"
程越的手覆上她的："那...我們？"
"重新開始。"蘇晴微笑，"不是作為前世的那對夫妻，而是作為程越和蘇晴，兩個剛剛相愛的年輕人。"
程越將她拉入懷中，小心翼翼地避開傷臂。蘇晴的臉貼在他胸前，聽著他有力的心跳。這個擁抱既熟悉又新鮮，像是久別重逢，又像是初次相遇。
"關(guān)于李翔..."程越最終松開她，眉頭緊鎖，"他不會就此罷休，尤其是現(xiàn)在他知道小雨對你有多重要。"
蘇晴咬住下唇："你覺得他會...？"
"我不確定，但必須提高警惕。"程越拿出手機，"我已經(jīng)把錄音發(fā)給了學(xué)校保衛(wèi)處和輔導(dǎo)員，但他們最多給李翔一個警告處分。"
"那我們該怎么辦？"
"首先，不要單獨行動。"程越認真地說，"其次..."他猶豫了一下，"也許該告訴陳明更多細節(jié)，讓他幫忙留意李翔的動向。"
蘇晴點頭同意。想到陳明，她突然記起一件事："對了，前世陳明后來怎么樣了？"
程越的表情變得復(fù)雜："他畢業(yè)后去了國外，我們漸漸失去聯(lián)系。直到...我們婚姻出現(xiàn)危機時，他偶然回國，試圖...安慰你。"
蘇晴挑眉："他趁虛而入？"
"不完全是。"程越苦笑，"他只是告訴你值得更好的生活。而他是對的。"
蘇晴若有所思："所以這一世，他喜歡我也是...命運的安排？"
"我不再確定什么是命運了。"程越輕聲說，"每一次選擇都可能改變軌跡。就像今天，前世李翔根本沒有注意到你的存在。"
窗外的雨漸漸小了，一縷陽光穿透云層。蘇晴看著那束光在程越臉上投下的金色輪廓，突然感到一種奇特的平靜。無論未來如何，至少此刻，他們選擇了彼此。
"回家吧。"她輕聲說，牽起程越?jīng)]受傷的那只手。
程越?jīng)]有糾正她用的"家"這個詞。也許在某個時空，他們確實已經(jīng)有一個家，有爭吵也有和解，有失望也有希望。但在這個時空，一切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