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玄通終于踏入了鎮(zhèn)魔塔的最頂層，第十二層。
當他邁入這片空間的剎那，眼前的景象讓他瞳孔驟然收縮，心神劇震。
這里，與其他層截然不同。
沒有無盡的山林，沒有蒼茫的雪原，更沒有肆虐的妖魔。
整個第十二層，竟像是一座巨大的地下洞窟，四周巖壁漆黑如墨，仿佛被某種極致的高溫灼燒過，表面凝結著暗紅色的結晶，隱隱泛著詭異的血光。
空氣中彌漫著灼熱的氣息，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一口滾燙的巖漿，連五臟六腑都被炙烤得生疼。
壓抑。
死寂。
仿佛連時間都在這里凝固。
陸玄通眉頭微皺，緩步向前。他的腳步聲在空蕩的巖窟中回蕩，每一下都像是敲擊在心臟上的鼓點，沉悶而壓抑。
不對勁…
按照鎮(zhèn)魔塔的規(guī)律，每一層都充斥著無盡的殺戮，唯有斬殺最強的妖魔，才能進入下一層。
可這里，卻安靜得可怕，連生命都被徹底抹去。
忽然，他的腳步一頓。
前方，竟是一道斷崖。
陸玄通走到崖邊，低頭俯瞰。
下一刻，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下方，是一座巨大的深淵，而在深淵的最中央，赫然匍匐著一只通體火紅的鳳凰！
那鳳凰雙翼垂落，渾身羽毛如燃燒的烈焰，每一片翎羽都流轉著璀璨的金紅色光芒，仿佛凝聚了世間最純粹的火焰之力。
然而，就是這樣一只本該翱翔九天的神獸，此刻卻被一座龐大的陣法死死禁錮！
陣法由無數(shù)道血色鎖鏈交織而成，每一根鎖鏈上都刻滿了古老的符文，閃爍著森冷的寒光。
更可怕的是，那陣法每隔一個呼吸，便會爆射出數(shù)十道鋒銳至極的劍刃，無情地貫穿鳳凰的身軀！
“嗤——！”
鮮血飛濺，鳳凰的羽翼被撕裂，血肉翻卷，可它卻連一聲哀鳴都沒有發(fā)出，只是靜靜地閉著雙眼，似乎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折磨。
而更令人心驚的是，它的傷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劍刃割裂，血肉重生，周而復始，永無止境。
陸玄通心頭劇震。
這哪里是鎮(zhèn)魔塔的頂層？
這分明是一座永恒的煉獄！
而那只鳳凰，就是被囚禁在此的受刑者！
就在他震撼之際，深淵之下，那只鳳凰忽然睜開了雙眼。
那一瞬，陸玄通渾身汗毛倒豎，好像被某種至高無上的存在凝視，連靈魂都在戰(zhàn)栗。
“人族。”
鳳凰口吐人言，赤金色的瞳孔死死盯著懸崖上的陸玄通，眼底深處燃燒著熊熊怒火。
如果不是人族，她怎會淪落至此？
如果不是那些卑鄙的修士，她本該翱翔九天，沐浴日月精華，而非被困在這暗無天日的鎮(zhèn)魔塔頂層，承受永無止境的折磨！
她恨，恨那些將她囚禁于此的人。
數(shù)十年前，她曾立下毒誓，若有朝一日脫困，必定殺盡天下人族，讓鮮血染紅蒼穹。
可如今…經歷了數(shù)十年的痛苦煎熬，她的怒火，終究被一點點磨平了。
她終于明白，錯的不是所有人族，而是那些將她關押在此的畜生！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無法原諒。
只是……
她累了。
復仇的執(zhí)念，早已被漫長的折磨消磨殆盡。
如今的她，只想解脫。
“你能走到這里，說明你很不錯?！兵P凰緩緩開口，聲音不再暴戾，反而透著一絲疲憊的平靜。
“吾…有一個愿望。”
她赤金色的眸子凝視著陸玄通，語氣竟帶著幾分懇求。
“可以幫吾實現(xiàn)嗎？”
陸玄通心頭一震。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這只鳳凰體內的氣息浩瀚如淵，遠超陸地神仙，甚至很可能已經達到了傳說中的仙人境。
可如今，她被陣法禁錮，實力百不存一，恐怕連天人境的力量都難以施展。
沉默片刻，陸玄通鄭重抱拳，沉聲道：
“前輩請說。”
“若是晚輩能夠做到，一定竭盡全力！”
鳳凰聞言，忽然大笑起來。
笑聲回蕩在深淵之中，帶著幾分蒼涼，幾分釋然。
“好！好！”
她赤金色的羽翼微微震顫，鎖鏈嘩啦作響，隨即，她一字一頓地說道：
“殺了吾?！?/p>
陸玄通瞳孔驟縮，整個人如遭雷擊！
“什…什么？”
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殺鳳凰？
這可是傳說中的神獸！
放眼整個蒼玄大陸，鳳凰早已絕跡，即便是古籍記載，也僅有寥寥數(shù)筆提及。
而眼前這一只，羽翼如烈焰燃燒，翎羽璀璨如金霞，美得驚心動魄，絕非人界凡物。
這天下，僅此一只。
殺了她？
陸玄通喉結滾動，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聲音干澀道：
“前輩，這…晚輩做不到啊?！?/p>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
“鳳凰乃天地神獸，萬靈之尊，晚輩豈敢褻瀆？還望前輩見諒?！?/p>
鳳凰聞言，赤金色的眸子微微黯淡。
“你，不愿？”
她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失望。
陸玄通沉默。
他不是不愿，而是鳳凰乃祥瑞之獸，天生神圣，若是殺了她，恐怕會沾染滔天因果。
更何況，他此行的目的，是突破陸地神仙境，離開鎮(zhèn)魔塔，而非屠戮神獸。
然而，就在他猶豫之際，鳳凰忽然再次開口。
“你可知，吾為何會被囚禁于此？”
陸玄通搖頭。
鳳凰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譏諷。
“因為吾的血，可讓人長生不老?！?/p>
“吾的骨，可鑄就無上神兵?！?/p>
“吾的魂，可助人突破仙凡之隔！”
“那些人，想要吾的一切！”
她的聲音漸漸變得凄厲，鎖鏈嘩啦震顫，仿佛在回應她的憤怒。
“他們殺不了吾，便用這陣法折磨吾，想讓吾屈服！”
“可吾，寧死不屈！”
陸玄通心頭震動。
難怪這鎮(zhèn)魔塔頂層，竟會囚禁一只鳳凰。
原來，是為了掠奪她的血肉魂魄。
鳳凰緩緩抬頭，赤金色的眸子直視陸玄通，聲音忽然柔和下來。
“人族的小子，吾已活得太久，痛苦也太久。”
“吾…不想再繼續(xù)了?！?/p>
“殺了吾，對你而言，亦是造化?！?/p>
“吾的血肉、魂魄、乃至畢生修為……皆可贈你?！?/p>
“只求你…給吾一個解脫?！?/p>
陸玄通渾身一震。
他死死盯著鳳凰，心中天人交戰(zhàn)。
殺？
還是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