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我爸整了整我衣領(lǐng),"別讓客人等。"
我往客廳走的時候腿都是軟的。七年了,想過無數(shù)次再見面的場景,沒想到會是兩家安排的相親。
水晶吊燈底下,有個高高瘦瘦的背影正在看畫。黑西裝襯得肩特別寬,左手插兜,右手端著酒杯——沒婚戒。
聽見腳步聲,他轉(zhuǎn)過身。
時間好像停了。
秦墨陽比七年前更硬朗了,下頜線跟刀削似的。只有那雙眼睛沒變,看著我的時候還是亮得像有星星。
"虞卿歌。"他叫我名字,聲音有點抖,"好久不見。"
我站在原地,突然想起七年前在機場,他最后那條短信:"等我。不管多久。"
我沒回。第二天手機就被我爸沒收,直接飛了英國。
現(xiàn)在他就站在我家客廳,眼睛里藏了太多話。
"秦總。"我聽見自己用談生意的口氣說,"歡迎。"
我站在華爾道夫酒店的香檳塔旁邊,手指不停地摸著酒杯。這已經(jīng)是我回國后參加的第三場酒會了,也是最想逃跑的一場。
因為秦墨陽在。
自從三天前那場尷尬的相親,我就跟見了貓的老鼠似的到處躲著他。我爸安排的第二次見面,我借口工作推掉了;秦氏發(fā)來的合作邀請,我直接轉(zhuǎn)給了市場部;連他送來的音樂會門票,我都原封不動退了回去。
"虞總,華潤的張董在等您。"林薇小聲提醒。
我點點頭正要轉(zhuǎn)身,余光卻掃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秦墨陽站在宴會廳那頭,黑色西裝襯得他肩線特別好看。他正跟幾個老外說法語,聲音低沉得像大提琴。
我趕緊移開視線,結(jié)果心跳漏了一拍——他穿過整個宴會廳,目光準確無誤地鎖定了我。
"我去透口氣。"我對林薇說完,幾乎是落荒而逃地沖向了露臺。
六月的晚風帶著黃浦江的濕氣,我深吸一口氣,想讓狂跳的心臟平靜下來。七年了,我以為早就把那段感情封存好了,結(jié)果他一個眼神就讓我全線崩潰。
露臺門開合的聲音讓我后背一僵。
"外面風大。"
這個聲音...我閉上眼睛,好像又回到了大學時代,那個總在排練后給我披外套的大提琴手。
"秦總。"我沒回頭,"里面更悶。"
他走到我旁邊,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他的袖扣在夜色里閃著光——是我畢業(yè)時送他的那對音符形狀的鉑金袖扣。
"我送的演出票不喜歡?"他問得隨意,像在聊天氣。
"工作忙。"
"轉(zhuǎn)給市場部的合作案?"
"分工明確。"
"退回來的門票?"
"無功不受祿。"
他突然笑了:"七年不見,虞總嘴更厲害了。"
我終于轉(zhuǎn)頭看他,結(jié)果直接撞進一雙含笑的眼里。月光下他的輪廓比記憶中更分明,喉結(jié)上那顆小痣還在,像是時光留下的記號。
"為什么躲我?"他問,聲音輕得差點被風吹散。
我握緊欄桿:"我以為秦總早就成家了。"
"我答應(yīng)過等一個人。"
"小時候的玩笑話還當真?"
"虞卿歌。"他突然連名帶姓叫我,像大學時我鬧脾氣那樣,"看著我說你真這么想。"
我抬眼看他,那雙眼睛里情緒翻涌,我一下子忘了呼吸。
就在這時,宴會廳突然傳來尖叫,整個酒店陷入黑暗。
停電了。
我下意識后退,結(jié)果高跟鞋卡在了地板縫里。身體失去平衡的瞬間,一只溫熱的手準確抓住了我的手腕。
黑暗中,秦墨陽的氣息撲面而來。他身上還是那股檀香混著薄荷的味道,七年都沒變。他的拇指正好按在我手腕的疤痕上——大四音樂節(jié)我被道具劃傷,是他連夜送我去醫(yī)院縫的針。
"小心。"他的呼吸燙著我的耳朵,"七年了,你終于回來了。"
這句話像把鑰匙,咔嚓打開了我鎖死的記憶。大四畢業(yè)晚會后,我們在琴房待到凌晨,他也是這樣扣著我的手腕說:"等我從德國回來就結(jié)婚。"
當時我說什么來著?我說:"好啊,不過我只等三年,過期不候。"
結(jié)果先跑路的是我。
"放開。"我掙了一下。
他反而握得更緊:"上次叫我秦總,以前叫我什么?"
"...墨陽。"
"再叫一次。"
"墨陽。"
他松開手,卻在黑暗中摸上我的臉:"我很想你。"
我的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來。這時應(yīng)急燈亮了,他立刻恢復(fù)了商業(yè)精英的樣子,好像剛才的溫柔只是停電造成的幻覺。
"我送你。"他說。
"不用,林薇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