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該聽周婷的保持警惕。但現(xiàn)在,我只想記住那杯溫度剛好的茉莉花茶,和他送我回家時溫柔的側(cè)臉。
秦墨陽的車停在音樂廳后門,雨又開始下了,打在傘上噼啪作響。我攥緊手包里的U盤,周婷的話在耳邊回響。他說要告訴我父親和那塊地的事——這太巧了,巧得讓人生疑。
"上車吧。"他拉開副駕駛門。
我站著沒動:"就在這里說。"
雨水順著他的傘沿滴落,在我們之間形成一道透明水簾。他嘆了口氣:"七年前那塊地,你父親和秦氏做了交易。村民補償款被挪用,用來填補秦氏新能源的虧空。"
我心跳加速——這和檔案室看到的紙條對上了。
"所以你就配合他們演戲?假裝甩了我?"
"我當(dāng)時沒有選擇。"他聲音沙啞,"秦氏資金鏈斷裂,三百多名員工面臨失業(yè)。你父親承諾注資,條件是......"
"條件是讓你離開我。"我冷笑,"真是筆好買賣。"
雨越下越大,打濕了我的裙擺。秦墨陽突然抓住我的手:"但這不是全部真相。你父親后來根本沒注資,他借著秦氏危機,低價收購了我們最核心的專利。"
我猛地抬頭:"不可能!"
"查查虞氏2016年第三季度的并購記錄。"他苦笑,"專利編號CN201510023456.7,原本是秦氏新能源的拳頭產(chǎn)品。"
我的手開始發(fā)抖。如果這是真的,父親不僅拆散我們,還趁火打劫?
"為什么要現(xiàn)在告訴我這些?"
"因為那塊地要重新開發(fā)了。"他靠近一步,"拆遷在即,當(dāng)年的賬目會被翻出來。有人想借這事整垮虞氏和你父親。"
周婷的警告突然閃過腦海。太巧了,巧得不像巧合。
"你從哪得到的消息?"
"我叔叔。"秦墨陽眼神變冷,"當(dāng)年他配合你父親做假賬,現(xiàn)在想借機上位。"
雨聲震耳欲聾,我腦子亂成一團。每個人都說著不同版本的"真相",而我甚至不知道該相信誰。
"我需要證據(jù)。"
"都在這里。"秦墨陽從車內(nèi)取出一個文件袋,"比U盤里的可靠。"
我渾身一顫——他怎么知道周婷給了我U盤?
"你監(jiān)視我?"
"保護你。"他強硬地糾正,"周婷是我叔叔的人,那個U盤有木馬程序,會竊取虞氏機密。"
我后退兩步,后背抵上冰冷的墻壁。所有線索突然串聯(lián)起來——周婷反常的出現(xiàn),過分的關(guān)心,還有那個來路不明的U盤...
"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
"我需要確認你的立場。"秦墨陽直視我的眼睛,"七年前我犯過錯,這次我必須謹慎。"
雨水混著淚水滑下臉頰。我該相信這個曾經(jīng)欺騙過我的人嗎?可心底有個聲音在說:他記得你愛喝的茶,珍藏著你送的袖扣,在音樂會上彈奏你們的曲子...
"給我看證據(jù)。"我最終說。
車內(nèi)暖氣烘著濕透的裙擺,我翻看著文件。白紙黑字證明父親不僅侵吞補償款,還偽造村民簽名。最致命的是2016年9月的轉(zhuǎn)賬記錄——虞氏用象征性價格收購了秦氏專利,簽字人赫然是父親和秦墨陽的叔叔。
"這些足夠立案了。"我聲音發(fā)抖,"為什么現(xiàn)在才拿出來?"
"我在等一個時機。"秦墨陽輕聲說,"等你有能力面對這些,等我能保護你不被牽連。"
他伸手想擦我的眼淚,我下意識躲開。
"別碰我。"我哽咽著,"你們所有人...都把我當(dāng)棋子。"
"不是棋子。"他突然將我拉進懷里,"是我想用余生守護的人。"
檀香混著雨水的味道包圍了我。我想推開他,手卻不受控制地抓住了他的衣襟。七年的委屈、憤怒和思念決堤而出,我哭得像個孩子。
"恨我嗎?"他低聲問。
我抬頭看他被雨水打濕的睫毛:"恨你...為什么現(xiàn)在才來找我..."
"我每天都在找你。"他額頭抵著我的,"看你的財經(jīng)專訪,收集你出席活動的照片,甚至買通虞氏保潔阿姨告訴我你的近況..."
我破涕為笑:"變態(tài)。"
他趁機吻下來,這個吻帶著雨水的涼和七年等待的灼熱。我該拒絕的,卻忍不住回應(yīng)。分開時,他輕聲道:"跟我聯(lián)手,我們一起收拾這個爛攤子。"
理智告訴我這很危險,但心跳聲大過一切。我點點頭:"有條件。"
"你說。"
"第一,不許再瞞我任何事。"我豎起手指,"第二,我要主導(dǎo)虞氏的調(diào)查。"
"第三?"他笑著等我繼續(xù)。
"第三..."我摸出那枚銀紐扣,"把它重新縫回你的演出服上。"
他眼眶紅了,鄭重接過紐扣:"遵命,我的鋼琴師。"
后來我們確實聯(lián)手了。我?guī)еC據(jù)直面父親,逼他吐出侵吞的款項并歸還專利;秦墨陽則清理了秦氏內(nèi)部的蛀蟲。過程當(dāng)然不順利,有威脅有利誘,甚至有人往我辦公室寄恐嚇信。但這次,我們是一起面對的。
現(xiàn)在,每當(dāng)有人問我怎么看待商業(yè)聯(lián)姻,我都會想起那個雨夜。真正的聯(lián)盟不在于合同上的簽名,而在于有人記得你喝茶的溫度,珍藏你送的舊紐扣,以及...愿意等你七年。
哦對了,那枚刻著Y&Q的袖扣?現(xiàn)在天天別在我的衣領(lǐng)上——作為秦太太的特權(quán)。
我盯著站在門口的父親,電腦屏幕的光映在他臉上,顯得格外陰沉。秦墨陽不動聲色地往我這邊挪了一步,剛好擋在我和父親之間。
"爸,"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fā)抖,"這封郵件是你發(fā)的?"
父親慢慢走進來,西裝革履的樣子和往常一樣威嚴,只是眼神冷得陌生:"七年了,你們還是查到了。"
這句話像把刀直插心臟。我猛地站起來,膝蓋撞到茶幾也顧不上疼:"所以是真的?你偽造我的郵件,還騙我說是秦墨陽甩了我?"
父親沒直接回答,而是看向秦墨陽:"秦總,深夜擅闖虞氏總裁辦公室,不太合適吧?"
"少轉(zhuǎn)移話題!"我一巴掌拍在桌上,茶杯被震得哐當(dāng)響,"為什么要這么做?"
辦公室突然安靜得可怕。父親走到窗前,雨水在玻璃上劃出扭曲的痕跡,就像我現(xiàn)在亂七八糟的心情。
"那塊地,"他終于開口,"關(guān)系到虞氏和秦氏的核心利益。七年前我們遇到危機,需要聯(lián)姻來鞏固關(guān)系。但你們倆......"他瞥了眼我和秦墨陽交握的手,"太感情用事了。"
秦墨陽冷笑一聲:"所以你就拆散我們,還嫁禍給我?"
"我只是做了必要的選擇。"父親轉(zhuǎn)身,眼神銳利,"卿歌,你現(xiàn)在是虞氏繼承人,應(yīng)該明白商場如戰(zhàn)場。感情用事只會害了你。"
我氣得渾身發(fā)抖,七年啊,整整七年我以為自己被拋棄的痛苦,原來都是最親的人一手策劃的。
"那今晚的黑客攻擊呢?"我逼問,"也是你自導(dǎo)自演,就為了逼我聯(lián)姻?"
父親臉色微變:"什么黑客攻擊?"
"別裝了!"我抓起那份融資協(xié)議摔在他面前,"這么巧公司出事,這么巧秦氏能注資,這么巧條件是我必須嫁過去?"
父親低頭看文件,眉頭越皺越緊:"這不是我安排的。"
"那是誰?"秦墨陽突然問。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推開。周婷踩著高跟鞋走進來,身后跟著兩個保安。
"是我。"她笑得像個勝利者,"虞叔叔,您老了,手段都不夠看了。"
父親臉色大變:"周婷?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簡單。"周婷把玩著車鑰匙,"秦氏和虞氏的合作該換種方式了——由我父親接手。"
我這才注意到她身后的保安根本不是公司的人。秦墨陽悄悄捏了捏我的手,小聲說:"她爸是秦振國的弟弟,一直想奪權(quán)。"
周婷走到電腦前,看了眼屏幕:"啊,你們找到錄音了?那是我故意放進去的。"她轉(zhuǎn)向我,笑容甜美得瘆人,"卿歌,你以為我真把你當(dāng)閨蜜?接近你只是為了監(jiān)視你。"
我胃里一陣翻騰,想起這些年周婷對我的"關(guān)心",原來全是算計。
"你想要什么?"父親沉聲問。
"很簡單。"周婷豎起兩根手指,"第一,虞氏放棄那塊地的所有權(quán);第二,"她惡意地看了我一眼,"卿歌必須嫁給我表哥。"
秦墨陽猛地把我拉到身后:"做夢!"
周婷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機:"那就別怪我把虞氏財務(wù)造假的證據(jù)公開了。"她晃了晃手機,"哦對了,你們親愛的林秘書可是拍了不少有趣的照片呢。"
我這才明白,原來林薇是雙面間諜。父親面如死灰,顯然沒想到會被這樣算計。
"給你五分鐘考慮。"周婷得意洋洋地走向沙發(fā),"要么簽字妥協(xié),要么等著虞氏明天上頭條。"
房間里安靜得可怕。我看向秦墨陽,他微不可察地點點頭,手指在背后比了個"三"的手勢。
三、二、一——
"砰!"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撞開,幾名警察沖了進來:"接到舉報這里有人涉嫌商業(yè)敲詐!"
周婷驚跳起來:"什么?!誰報的警?"
"我。"秦墨陽亮出手機錄音界面,"從你說'是我'開始,全程錄音。"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場反轉(zhuǎn),直到警察給周婷戴上手銬。她經(jīng)過我身邊時,咬牙切齒地說:"你以為贏了?等著瞧!"
混亂中,父親突然拉住我的手:"卿歌,我......"
我抽回手,七年積累的委屈和憤怒終于爆發(fā):"你知道我這七年是怎么過的嗎?每天懷疑自己哪里不夠好,為什么會被拋棄......"聲音哽咽得說不下去。
秦墨陽從背后扶住我的肩,溫暖透過濕衣服傳來。父親的眼神在我們之間游移,最終長嘆一聲:"是我錯了。"
這三個字,我等了七年。
三個月后,我站在秦氏集團頂樓,看著玻璃幕墻外陽光燦爛。那塊地的糾紛終于解決,父親退居二線,而我正式接管虞氏。
"想什么呢?"秦墨陽從背后環(huán)住我,下巴擱在我肩上。
我舉起手機給他看新聞標題:《虞秦兩家強強聯(lián)手,新能源項目正式啟動》。配圖是我們昨天在發(fā)布會上的合影。
"我在想,"我轉(zhuǎn)身面對他,"如果七年前我們沒有分開,現(xiàn)在會怎樣?"
他摘掉眼鏡——這個動作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是他緊張時的習(xí)慣——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盒子:"那可能會這樣。"
盒子里是一枚鉆戒,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
"虞卿歌,"他單膝跪地,"七年前我沒能留住你,這次......"
我沒等他說完就吻了上去。這個吻帶著陽光的溫度和七年等待的苦澀,但最終,是甜的。
辦公室里的空氣都快凍住了。我的手指懸在鍵盤上,那封偽造的郵件像刀子一樣扎進我眼睛里。抬頭看見我爸站在門口,西裝筆挺,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爸,"我聽見自己的聲音繃得緊緊的,"這是什么意思?"
我爸慢悠悠地走過來,皮鞋踩在大理石地上咚咚響。他沒直接回答我,反而先看了眼秦墨陽:"秦總,這是我們虞家的家務(wù)事。"
秦墨陽動都沒動:"牽扯到我的部分,就不是家務(wù)事了。"
我爸的眼神在我倆之間轉(zhuǎn)了一圈,突然嘆了口氣:"卿歌,你從小就聰明。為什么非要翻這些舊賬?"
"因為有人七年前冒充我發(fā)郵件!"我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這事你知道嗎?"
我爸不緊不慢地坐到沙發(fā)上,整了整袖口:"那塊地的開發(fā)關(guān)系到兩家命運。當(dāng)年你和墨陽的感情...是個意外。"
這話像盆冰水澆在我頭上。我腿一軟往后退,秦墨陽立刻扶住了我的肩膀。
"所以你們就偽造郵件讓我們互相誤會?"我聲音都在抖。
"不是我。"我爸抬頭,眼神突然變得鋒利,"是秦振國。"
秦墨陽的手一下子收緊了:"胡說。"
"你了解你爸多少?"我爸冷笑,"當(dāng)年他為了拿地,拿秦氏破產(chǎn)威脅你分手。后來看你們感情太深,干脆偽造卿歌的郵件讓你死心。"
我感覺秦墨陽整個人都僵住了。我悄悄握住他的手腕,摸到他脈搏跳得飛快。
"為什么現(xiàn)在才說?"我盯著我爸。
"因為出事了。"我爸站起來走向保險箱,"那塊地的原始文件被人偷了。要是曝光,整個上海商圈都得地震。"
保險箱打開,我爸拿出一份文件遞給我:"這是當(dāng)年真正的協(xié)議。看看最后誰簽的字。"
我翻開文件,看到最后一個簽名時差點叫出來——除了我爸和秦振國,還有周世昌。
"周婷她爸?"我猛地抬頭。
我爸點點頭:"周家才是幕后黑手。他們一直想吞掉虞氏和秦氏,那塊地只是開始?,F(xiàn)在他們又來了,拿你和墨陽的感情做文章。"
秦墨陽一把搶過文件快速翻看:"這上面說周家負責(zé)拆遷...那些被克扣的補償款..."
"全進了周世昌口袋。"我爸冷冷地說,"但他做賬做得巧,把鍋甩給我和你爸。"
我腦子轉(zhuǎn)得飛快。要是我爸說的是真的,那周婷接近我,給我U盤,連昨晚在音樂廳的"偶遇"...
"周婷在利用我。"我小聲說。
"不止她。"我爸走到窗邊,"秦雅也是周家的人。她媽是周世昌表妹,這事沒幾個人知道。"
秦墨陽臉色變得特別難看:"那林薇..."
"就是個棋子。"我爸轉(zhuǎn)身,臉上露出我從沒見過的疲憊,"卿歌,我知道你怨我這幾年對你嚴,但我都是為了保護你?,F(xiàn)在,我需要你最后信我一次。"
我看著我爸眼角的皺紋和鬢角的白發(fā),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在我心里永遠強勢的男人也開始老了。但我分不清這是真心話,還是又一個騙局。
"要我怎么做?"我小心地問。
"按原計劃結(jié)婚。"我爸直視我的眼睛,"但不是做樣子,是真和墨陽聯(lián)手。只有這樣才能對付周家。"
我轉(zhuǎn)頭看秦墨陽,他正用特別復(fù)雜的眼神看我。那里面有懷疑,有猶豫,還有一點點希望。
"我得想想。"最后我說。
我爸看了眼手表:"你有一晚上。明天董事會必須看到結(jié)果,否則..."他沒說完,但意思很明白——虞家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