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陰風,帶著濃得化不開的腐朽腥氣,像無數(shù)只冰冷滑膩的小手,
一遍遍拂過陳石頭蓋滿死灰的臉。祭壇深處那令人頭皮炸裂的“咔嚓、咔嚓”聲,時斷時續(xù),
像是某種龐然大物在黑暗里慢條斯理地享用著它的點心,
每一次咀嚼都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粘稠感。死寂,壓得人喘不過氣。
陳石頭癱在冰冷的苔蘚上,意識像沉在深不見底的墨潭底。連痛都感覺不到了,
只有一種無邊無際的、沉重的冰冷,包裹著殘存的一點模糊感知。那點感知,
微弱得像風里的殘燭。它“感覺”到身體里面,
那被陰煞濁氣沖刷得支離破碎、布滿裂痕的“末等礫骨”,正在無聲地崩解。
細碎的灰白色粉末,像礦洞里最不值錢的石粉,簌簌地從看不見的裂縫里剝落。這具身體,
連最后一點撐著的“架子”,也要散了。它“感覺”到那股污穢沉重的陰煞濁氣,
像條吃飽喝足的毒蛇,懶洋洋地盤踞在破爛的經(jīng)脈里,散發(fā)著死寂的寒意。這寒意,
是他這個“末等礫骨”唯一能“裝下”的東西。它也“感覺”到身體外面,
那無處不在、絲絲縷縷流淌的“靈氣”。干凈,清爽,像山頂飄下來的雪水。
可它們離得那么近,又那么遠。冰冷,高遠,帶著一種天生的、拒人千里的嫌棄。
它們流淌著,無聲地嘲笑著這灘連最低賤“濁氣”都扛不住的爛泥。
就在這無邊死寂的冰冷中,
礫骨”即將徹底化為飛灰的臨界點上——緊貼著陳石頭那只僅剩三指、無力攤開的手掌旁邊,
那塊灰撲撲、毫不起眼的骨片,毫無征兆地輕輕一震。沒有光,沒有聲音。
但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洪荒之前的蒼茫厚重氣息,
如同沉睡的巨獸在無夢的深淵里翻了個身,極其微弱、卻又無比清晰地,
從骨片內(nèi)部彌漫開來!這股氣息掃過陳石頭殘破的身軀。轟——!
原本死寂盤踞在經(jīng)脈里的陰煞濁氣,如同滾油里猛地潑進了一瓢冰水,瞬間炸了鍋!
它們不再是懶洋洋的毒蛇,而是變成了被徹底激怒、瘋狂逃竄的毒蟲!
污穢沉重的力量在陳石頭本已脆弱不堪的經(jīng)脈里左沖右突,橫沖直撞!所過之處,
如同無數(shù)把生銹的鈍刀在瘋狂剮蹭、切割!“呃……”一聲破碎到幾乎聽不見的呻吟,
從陳石頭干裂、覆滿灰敗死氣的嘴唇里擠了出來。他殘破的身體猛地繃緊,
像一張拉到極限、即將斷裂的破弓!皮膚下,僅存的筋肉劇烈地抽搐、痙攣!這劇痛,
不是來自外部,而是來自身體最深處!
是那“末等礫骨”在陰煞濁氣的狂暴沖擊和古荒骨那蒼茫氣息的雙重碾壓下,
發(fā)出的瀕臨徹底粉碎的哀鳴!嘎吱…嘎吱…咔嚓!細微卻令人牙酸的碎裂聲,
密集得如同暴雨打在破瓦片上,在他靈魂深處瘋狂響起!那布滿裂痕的“礫骨”虛影,
在陳石頭模糊的意識感知中,裂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蔓延、擴大!
更多的灰白粉末簌簌剝落,整個“礫骨”結(jié)構(gòu)搖搖欲墜,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化為齏粉!
要碎了!冰冷的絕望如同最后的潮水,即將徹底淹沒那點殘存的意識。死亡,從未如此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