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元真、規(guī)中二位真靈入駐體內之后,向陽的修行之路便步入了全新的境地。如今,他每日雖只能觀想短短十息,可這十息內所蘊含的修行效果,卻遠非往日可比,且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毫厘間穩(wěn)步精進著。
側重于元真的觀想之下,他的神識更是突飛猛進,變得愈發(fā)敏銳、凝練。神識掃過之處,周遭草木的紋理、泥土的氣息,甚至是遠處蟲豸的爬行,都能清晰地感知到。按照這樣的進度,如無意外,半年左右的時間,便有可能突破至四階地煞境。
夜幕下的商隊營地,篝火點點,映照著一張張疲憊而麻木的臉龐。大多數(shù)人都三五成群地圍坐在火堆旁,互相訴說著各自的苦難,暢談著來日抵達無雙城后相互幫襯的愿景,試圖在這亂世中尋得一絲慰藉。向陽卻與眾不同,他獨自一人走到營地邊緣,隨意拾了些枯枝,點了個小小的火堆,而后蹲坐在火堆前,雙手攏在袖中,眼神平靜地望著跳躍的火焰,仿佛與周遭的一切都隔了層無形的屏障。
忽然,元真本能地傳遞出一絲微弱的訊息——似乎有被禁錮的感覺。向陽心中一動,立刻凝神感知四周。他發(fā)現(xiàn),除了周遭的環(huán)境仿佛停滯了變化,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若有似無的滯澀感外,并未察覺到多少明顯的危機感。
“看來只是個迷幻陣法?!毕蜿栃闹辛巳?,并未太過在意。這種陣法多用于隱匿行蹤或制造幻象,殺傷力不大,顯然是有人在暗中布局。
“朋友!打哪來的啊?”一個清朗的聲音自身后傳來,帶著幾分試探。
向陽緩緩轉過身,只見一個精瘦的青年正緩步走來。青年綰著發(fā)髻,用一根木簪固定著,身上穿著一件青色長衫,雖有些陳舊,卻漿洗得十分干凈。他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只是唇角略薄,給人一種精明銳利之感。
向陽的目光在他身上稍作停留,便認出此人正是自己之前感知到的那位混在人群中的三階散修。
青年走到近前,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向陽沒有起身,只是手掌伏地,運轉炁勁,往上一抬,一塊四四方方、棱角分明的一尺見方的土塊便被他憑空抓了出來,穩(wěn)穩(wěn)地落在身前,像是一個簡陋的板凳。隨后,他對著青年示意了一下,讓其坐在跟前。
“哈哈!客氣了?!鼻嗄暌仓皇仟q豫了一瞬,便大方地坐了下來,繼續(xù)說道:“不才李雷云,不知朋友怎么稱呼?”
“向陽?!毕蜿柕穆曇艉啙嵍降?,聽不出太多情緒。
“原來是陽哥!哈哈,你……”還未等李雷云說完,向陽便抬手打斷了他的話,目光直視著他,平靜地問道:“你們不會來打擾我的,是吧?”
“額……”李雷云一時語塞,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顯然沒料到向陽會如此直接。
“我只想找個地兒落腳,沒必要你死我活的,不是嗎,朋友?”說著話的同時,向陽的目光如同兩道利劍,緊緊凝視著李雷云,一股若有似無的威壓悄然散發(fā)開來。
“嗯!”李雷云悶哼一聲,只覺得一股無形的鋒芒如利劍般直指自己的咽喉,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身體一晃,差點從那個“土板凳”上跌落。他心中大驚,沒想到這個看似不起眼的向陽,竟有如此實力。
后方那十余個一階、二階的散修,察覺到這邊的異動,立刻警惕起來,紛紛起身就要趕過來。
李雷云見狀,趕忙抬手示意他們停下,自己則站起身,對著向陽抱拳客氣道:“打擾了!”說完,便轉身向自己的隊伍走去。
時刻重點關注著散修動向的護衛(wèi)小頭頭,眼看這邊突發(fā)異動,立刻大聲嚷嚷起來:“干嘛呢!干嘛呢!都給爺兒老實待著!也就主家心善,才讓你們跟著混口飯吃,要不早就不知死哪去了!還敢在這里鬧事,活膩歪了不成!”
然而,那些散修卻無視了護衛(wèi)隊的巡視訓斥,依舊紛紛向李雷云靠攏,眼神中充滿了警惕和戒備。李雷云也很是淡定地走回人群,低聲對他們吩咐了幾句,散修們的情緒才稍稍平復下來。
“鏘!……呲啦!……”
突然,一陣密集的刀劍出鞘聲響起,連成一片,打破了營地的平靜。護衛(wèi)隊中的一個壯漢,名叫鐵柱,他身材魁梧,膀大腰圓,臉上帶著數(shù)道猙獰的刀疤,一看就是久經沙場之人。一馬當先地橫插進人群,大步流星地直奔李雷云而去,顯然是接到了命令,要給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散修一個教訓。
呂管家之前特意吩咐過,要適當立個威,震懾一下這些流民和散修。鐵柱心想,憑自己二階巔峰武修的實力,這一下子撞過去,足夠讓那個領頭的散修喝一壺的了……
就在他思緒飄散之際,眼看著就要撞上李雷云。突然,一股莫名的警兆在他心頭炸開,讓他渾身汗毛倒豎。還未來得及查找警兆的來源,他便看到一只纏繞著電弧的臂膀,如同鬼魅般穿過了自己的胸膛。
鐵柱只覺得一陣酥麻感傳遍全身,隨后便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四周瞬間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
“都趴下!”散修中一人突然大喊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急促。
人群從片刻的騷亂之后,在一些反應快的流民的“示范”之下,紛紛匍匐在地上,不敢抬頭。
四散的巡視小隊頓感不妙,紛紛向后方的大部隊望去。然而,前方的營地中,有的護衛(wèi)還在嬉笑打鬧,有的則神情嚴肅地打量著四周,唯獨沒有人為這邊的變故顯露出絲毫動容。
“結界?封禁?還是陣法?……”這是所有巡視護衛(wèi)心中共同的疑問,一股不祥的預感籠罩在他們心頭。
“呲啦……”
茫然無措的護衛(wèi)們其實也沒茫然多久,李雷云緩緩抽出穿過鐵柱胸膛的手臂,甩了甩上面的血漬,慢悠悠地從納玉中取出一柄長劍。劍身狹長,通體湛藍,隱隱有雷光閃爍,正是他的佩劍——清風劍。
待場面只剩下百余名護衛(wèi)驚恐地站立戒備時,李雷云眼中寒光一閃,神識外放一尺,瞬間勾連起周遭的雷性靈氣。
他手持清風劍,一劍橫掃。
只見絲絲閃耀的電流順著劍身流淌而出,如同一道藍色的閃電,瞬間掠過那些護衛(wèi)。這些所謂的“精銳”二階護衛(wèi),紛紛如打擺子似的顫動不已,身體抽搐著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機。
散修們則紛紛上前,對著那些倒地的護衛(wèi)補上一刀,確保他們徹底死亡。
李雷云行至散修近前,叮囑道:“別惹后面那個獨自休息的朋友!切記!”
那個剛才喊話的散修回頭看了一眼向陽所在的方向,立刻回應道:“明白!老大,咱們這就這么點收獲,還都是些被放過血的癟三,實在沒啥油水啊。要不咱沖出去,劫幾輛貨車?只是王老大那邊,不知道會怎么說?老大!你看……”
“待著!”李雷云打斷了他的話,“這些布置都是別人給的。既然投靠了大當家,就要守人家的規(guī)矩。頭一次,勻點湯喝也是應該的。我去看看前頭的情況,你帶弟兄們能刮多少就多少。”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積點德,都是苦難人。能別下死手就收一收。還有,說多少遍了,我現(xiàn)在是三當家。”說完,李雷云還特意轉身,正對向陽的方向抱拳示意了一下,方才大步往前走去。
“是!三當家!”那散修連忙應道。
李雷云一腳踏出陣法范圍,眼前的景象頓時一變,哪里還有之前看到的悠閑景象。前方的營地中,只剩下三四十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警備著,大半還時不時地回頭張望,臉上寫滿了恐懼。
“看來大當家他們早一步就行動了?!崩罾自菩闹腥缡窍胫?,腳步也沒停下。護衛(wèi)們剛反應過來,想要上前阻攔,李雷云便腳踩青蓮步,身形如電,手持清風劍,引動雷屬性功法,在人群中騰轉挪移。
只見藍光閃爍,慘叫聲此起彼伏,那些護衛(wèi)紛紛倒在他的劍下,死于電光之中。
“鐺……?!?/p>
另一邊,呂廣源手持長戟,與一個彪形大漢硬碰一擊后,眉頭緊緊皺起。他再仔細一看,便認出此人乃是《無雙城》境內赫赫有名的匪患之首——九環(huán)刀王大拿。
王大拿手中的九環(huán)刀,乃是一件注靈寶器,刀身上鑲嵌著九個金環(huán),里面寄居著九只迷幻蝶。這迷幻蝶對內可以擾亂人心神,對外則可以分布迷陣,端的是厲害無比。
剛才隨意的一記劈砍,就震得呂廣源虎口撕裂,長戟差點脫手而出。
“素聞大拿兄從不斬無名之人,小弟呂廣源,不知何德何能能勞您大駕?”呂廣源強忍著手臂的劇痛,開口問道,“是否有什么誤會,小弟先賠個不是。一應財物便留下,給諸位弟兄打打牙祭。您看可好?”
“哈哈!本來嘛……也看不上你這破銅爛鐵的?!蓖醮竽眠肿煲恍?,露出一口黃牙,臉上的橫肉擠在一起,顯得格外猙獰。
“奈何?。?!奈何啊?。。∧阌悬c背!”王大拿話沒說完,略一停頓,舉起九環(huán)刀抖了抖。
“叮鈴……鐺鐺……”九束流光從四面八方飛回,融入九環(huán)刀中。他繼續(xù)說道:“哈哈!那個誰,你等會。”
見此情景,呂廣源心中一慌,趕忙向商隊望去。
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燒聲,此刻聽來不再讓人安心;小伙子們之前扯皮打鬧的身影,也不復存在。迷陣撤去的瞬間,一雙雙眼睛映入眼簾,有的已經失去了光彩,有的還釋放著濃濃的恐懼。
凄慘的喊殺聲、咒罵聲,讓被分割成幾塊的戰(zhàn)區(qū)都為之一滯。匪徒們見狀,越發(fā)興奮,如同餓狼般撲向那些護衛(wèi);而護衛(wèi)們則陷入了絕望的深淵,傷亡慘重,十不存一。
“停!”王大拿運起炁勁大吼一聲,聲音如同驚雷般在營地中回蕩,全場瞬間寂靜下來。
然后,他一邊揮手一邊說道:“來來來!三弟!”
“為了迎接你,哥哥我可是傾巢而出,可以吧!哈哈哈,也是巧了,遇到這條小雜魚。給你留著呢,三階中段,讓哥哥我瞅瞅你的本事?”
雷光劍李雷云踏步向前,對著王大拿和旁邊一個手持長槍的男子抱拳道:“多謝大哥、二哥厚愛!”
那手持長槍的男子,名叫馮上風,人送外號風流槍。他手持一桿星月槍,長相還算周正,卻一臉流里流氣的模樣。搶先一步說道:“三弟且慢,我先試試水?!?/p>
說罷,一招直刺——探龍穴使出,槍尖帶著凌厲的勁風,攻向滿臉痛惜與悲憤的呂廣源。
此刻,商隊早已兵敗如山倒,呂廣源心中只期望女兒蓉蓉和老母親能避過此劫。他猛地運轉炁勁,驚擾了旁邊的靈駒,靈駒受驚,揚蹄狂奔起來,似乎想要逃離這血腥的戰(zhàn)場。
“爹!……”一聲凄厲的哭喊從后方傳來,正是呂蓉的聲音。
呂廣源沒有時間去顧及身后的哭喊,他橫過長戟擋在身前,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能擋多久是多久吧!
就在馮上風即將與呂廣源交手時,“呲……呲……”的聲音突然從馮上風身后傳來。一抹耀眼的亮光如流星般劃過,超過了他的身形,越過呂廣源,直奔剛起步的靈駒而去。
“啊?。。。?!”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響起。
呂廣源見狀,發(fā)狂般轉身回援,完全放棄了擺好的架勢,方寸大亂。
“嘖嘖嘖嘖……無趣?。 瘪T上風眉頭一挑,干脆任由手中的長槍脫手而出。
長槍如一道流光,精準地將呂廣源釘死在地面上,手掐法訣憑空而降的棱形冰刺,給予致命一擊,失望至極。
與此同時,李雷云凌空一劍斬出,四匹二階靈駒瞬間身首異處,馬車也被劈成兩半,車廂里的兩人跌落出來,生死不知。
“大哥!”李雷云率先走回,對著王大拿抱拳道。
“恩?!蓖醮竽脻M意地點了點頭。
“哈哈!大哥,這小娘們長得不錯,給三弟做個見面禮得了!”隨后趕到的馮上風,提著昏迷的呂蓉,湊上前來笑著說道,眼神中充滿了輕佻。
“大哥、二哥,勞煩你們在此地等候多時,小弟已經很是冒昧了,這份大禮,使不得!”李雷云連忙拱手說道。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上風給你,你就接著!”王大拿擺了擺手,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之前我看你那邊有個小子,似乎和你不對付,咱去瞧瞧?”滿臉橫肉的王大拿說著,就作勢要動手。
“那是一個剛進商隊的朋友,沒什么事的……”李雷云頓了頓,補充道,“給我的感覺,他和大哥一樣,怕是一位地煞境的強者!”
王大拿眼珠子轉了轉,不知想到了什么,話鋒一轉道:“哈哈,三弟的朋友,自然要給面子嘛。走!打道回府?!?/p>
“我看這小娘們還是個雛呢吧!哈哈!三弟等會兒會不會也如剛才那般迅捷,整的這小娘子毫無感覺??!”馮上風依舊不改其流氣,調笑道。
“哈哈!”
“哈哈!”
匪徒們的哄笑聲在夜空中回蕩,顯得格外刺耳。本著來都來了的原則,王大拿大手一揮,命令手下搬空了商隊所有的物資。他們也沒管剩下人的死活,便領著眾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反觀此刻,流民的隊伍大多還算完整。驚恐萬分的人群也顧不上夜色深沉,紛紛順著道路發(fā)足狂奔,朝著無雙城的方向逃去。而暴尸荒野的,則大多是之前那些耀武揚威的護衛(wèi)們。
向陽靜靜地看著這一切,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他輕輕拍了拍身旁的白義,淡淡說道:“走吧!”
白義打了個響鼻,順從地跟隨著向陽,兩人的身影也漸漸融入了無邊的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