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管事陰沉著臉回到雜役堂，腳步沉重地踢開了自己木屋那扇陳舊的木門，“砰”一聲將自己關(guān)了進去。屋里傳來一聲沉悶的響動，顯然他心頭的火氣還沒下去。
門縫里，他頭也不回地甩出一個灰撲撲的儲物袋，“鐵蛋！接著！”聲音里透著不耐煩，“受累跑一趟，把里頭的東西給靈食堂老馬送去！完事兒你就歇著吧！”
鐵蛋也不敢多問，麻利地接住袋子，轉(zhuǎn)身就朝靈食堂方向小跑過去。這幾日他刻意與靈食堂的幾個幫工師弟打得火熱，混了個臉熟。任務(wù)交得格外順利，管事的馬師兄只是懶洋洋地點了點頭。
鐵蛋咧嘴一笑，順手就撈了兩個剛出鍋、還滋滋冒油的妖獸肉餅子。餅子焦黃酥脆，濃郁的肉香混合著靈麥的焦香鉆進鼻子，他一邊和灶旁的師弟閑扯幾句，一邊狼吞虎咽，幾口就囫圇吞了下去，胃里頓時暖烘烘的。
填飽肚子，他踱回了自己那間四面透風(fēng)的破木屋。木板縫隙里鉆進絲絲涼氣，屋里簡陋得只有一張板床和一個豁了口的木墩。他搓了搓手，帶著一絲殘留的希冀，小心翼翼地從懷里掏出那枚“價值”十五塊下品靈石的獸頭印璽。
借著窗外漏進來的黯淡天光，他翻來覆去地看：青黑色的材質(zhì)非金非石，入手冰涼沉甸，獸首猙獰，獠牙畢露，雕刻的毛發(fā)紋路倒是纖毫畢現(xiàn)。他用指肚摩挲著每一道凹陷，甚至嘗試著往那微張的獸口中灌注一絲微弱的靈力，可那印璽紋絲不動，像塊真正的頑石，毫無反應(yīng)。
“廢物！真是廢物玩意兒！”鐵蛋猛地泄了氣，懊惱地將印璽往墻角一扔。印璽骨碌碌滾到一堆雜物旁，沾上了灰塵。他心疼得直抽氣，那十五塊亮晶晶的下品靈石仿佛還在眼前晃悠——那是他省吃儉用攢了好久的老本！他抬手真想給自己嘴上來一下，“讓你嘴賤！讓你問價！這下好了，砸手里了吧！”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一股說不出的憋悶堵在胸口。
為了甩開這煩心事，他賭氣似的往嘴里塞了一粒聚氣丹。丹藥入口即化，一股微弱的暖流散開。他盤膝坐在冰冷的木板上，收斂心神，運轉(zhuǎn)起那粗淺的引氣法訣，努力去捕捉空氣中稀薄的靈氣，試圖鞏固自己那剛剛踏入的煉氣一層境界。心神沉入體內(nèi)，周天搬運，不知不覺間，屋外蟲鳴漸歇，月光悄然爬上窗欞，已是夜半更深。
疲憊感如潮水般涌來，鐵蛋身子一歪，直接癱倒在硬板床上，幾乎是瞬間就沉入了黑甜的夢鄉(xiāng)。
夜闌人靜。破爛的屋頂縫隙里，一束清冷的月光無聲無息地流淌下來，不偏不倚，正好籠罩住墻角那枚被遺忘的獸頭印璽。
奇異的一幕發(fā)生了：那青黑色的獸首仿佛活了過來，獠牙在月光下泛著若有若無的幽光。印璽表面，肉眼難以察覺的細微紋路如同饑渴的根須，貪婪地吸取著流淌的月華。淡淡的、幾乎無法感知的微光在獸首雕刻的紋路中極其緩慢地流轉(zhuǎn)，一閃而逝，如同深潭里潛游的微光魚影，神秘而靜謐。整個破屋依舊死寂，這悄然發(fā)生的一切，未曾驚動任何生靈。
一夜無聲而過。
次日清晨，雞鳴破曉。鐵蛋打著哈欠爬起來，眼角余光瞥見墻角那灰撲撲的印璽。昨夜的氣惱似乎也沒睡醒，他臉上只剩下一片漠然。他彎腰，像撿起一塊尋常的石頭，甚至懶得再擦拭上面的灰塵，隨手就把它丟進了自己那個鼓鼓囊囊的舊儲物袋深處，和一堆雜物擠在了一起。
鐵蛋今日的任務(wù)是去后山伐木劈柴。他緊了緊腰帶，將沉重的砍刀扛在肩上，深吸一口林木間清冽的空氣，邁步踏入了那片蒼翠幽深的密林。
就在他身影消失在林蔭下的瞬間，遠處一塊爬滿青苔的巨巖后方，悄無聲息地探出兩顆腦袋。
“嘿，等了這么久，總算是逮著機會了！”一個略顯尖銳的聲音壓低了響起，是瘦猴似的顧峰，他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這小子不開眼，敢招惹有才哥，今天非得讓他嘗嘗厲害！”
你說……有才哥答應(yīng)咱們的聚氣丹，不會賴賬吧？”
“放屁！”有才哥是什么身份？用得著糊弄咱們？上次我不過是在姓鐵的這小子面前罵了幾句狠話，還沒真動手呢，有才哥不也爽快地給了我一瓶丹藥？快走！磨蹭什么！再慢那小子影子都看不見了！”
兩人貓著腰，像兩只狡猾的貍貓，迅速穿過灌木叢，朝著鐵蛋消失的方向悄悄綴了上去。
一個時辰后。
后山密林深處，只聽“咔嚓”一聲悶響，一棵一人合抱粗細的樺樹應(yīng)聲而倒，枝葉紛飛。鐵蛋抹了把額頭滾落的汗珠，將砍刀拄在地上，正想靠在樹干上喘口氣。
“唰！唰！”
兩道身影如同蓄勢已久的毒蛇，猛地從前方濃密的灌木叢后竄了出來，一左一右，堵住了鐵蛋的去路。
鐵蛋握著刀柄的手猛地一緊，瞳孔微縮：“李勇？顧峰？你們想干什么？”
“嘿嘿，想干什么？”顧峰掂量著手里那把寒光閃閃的短刃，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獰笑，“放心，看在同門的份上，咱們也不要你的小命。最多……借你身上點零件兒使使！一根胳膊還是一條腿？你自己挑吧！看哪條是多余的，哥倆幫你卸了它，省得礙事！”
鐵蛋心頭警鈴大作，強壓下慌亂，將砍刀橫在胸前，厲聲道：“你們別亂來！這里是雜役堂后山，管事隨時可能巡查！”
“雜役堂？”顧峰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嗤之以鼻，“一群打雜的廢物！在我們外門弟子眼里連路邊的野草都不如！多一個少一個，你以為宗門真會在乎？廢話少說！”
話音剛落，顧峰眼中兇光一閃，腳下發(fā)力，如同獵豹般疾沖而來，手中短刃化作一道冰冷的銀線，直刺鐵蛋心窩！鐵蛋下意識揮動砍刀格擋——
“鐺?。。 ?/p>
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炸響！火花迸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