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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親之血?”
我去哪找這至親之血?
林夢是孤兒,從小在福利院長大,沒有任何血親。
我們相識三年,她從未提起過任何親人。那道長所說的至親之血從何而來?
“沒時間了!”?
道長的聲音已經(jīng)嘶啞得幾乎不成調(diào)。
他佝僂著身子,枯瘦的手指在嘴角胡亂抹了一把。
血跡,在他蠟黃的臉上畫出一道猙獰的弧線。
他扶著身后搖搖欲墜的供桌,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破風箱似的喘氣,好不容易才從地上撐起半條腿。?
“她被鎖魂咒啃得越深,魂魄就越難拽回來!”
他喉結(jié)劇烈滾動著,話沒說完就劇烈地咳嗽起來。?
林夢站在三步開外的地方。
原本總是含著笑意的眼睛,此刻像蒙著一層厚厚的灰玻璃,空洞得能照出身后妖物扭曲的影子。
她穿著那件我送她的米白色毛衣,此刻卻被不知哪里來的黑霧纏得緊緊的。
每向前挪一步,腳踝處就泛起一圈青紫色的光暈,像是被無形的鐵鐐拖著走。
可她的眼神那么執(zhí)拗,直勾勾地盯著那團在梁上翻涌的黑霧,仿佛那里有什么致命的誘惑。?
“林夢!”
我感覺自己的嗓子像被塞進了一把滾燙的沙子,每喊一個字都帶著撕碎般的疼。
我往前撲了兩步,卻被一股無形的氣墻彈回來,重重摔在地上。
一股寒意順著脊梁骨往上爬,可我已經(jīng)完全完全顧不上這些,用膝蓋在地上蹭著往前挪?!澳憧纯次?!是我啊,明皓!”?
她的腳步突然頓住了。?
就在那一瞬間,她睫毛顫了顫,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從冰層下鉆出來。
我清楚地看到,那雙空洞的眼睛里閃過一點極淡的光。
像黑夜里,突然點亮又熄滅的燈 。
每一次,當她看我的時候,眼里都會有的、盛滿了溫柔的光。?
“嗬嗬......”
黑霧里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低笑,“癡心妄想?!?/p>
咒語聲突然變得急促起來,像是密集的鼓點砸在人的太陽穴上。
她脖子猛地向后一仰,再抬起來時,眼里那點微光已經(jīng)徹底熄滅了。
她繼續(xù)往前走,步伐比剛才更快,像是被什么東西在背后催趕著。?
“咳 ——”
道長突然咳出一大口血,腥甜的氣味瞬間彌漫開來。
那血落在地上,像一朵迅速綻開又枯萎的花。
他用袖子擦了擦嘴,目光死死地釘在我身上,聲音輕得像耳語,卻帶著千鈞之力。
“你就是她最親近的人!”
“你是她命里的劫,也是她的解藥...... 你忘了?”?
我像被一道驚雷劈中,腦子里 “嗡” 的一聲炸開了。?
腦海中,瞬間閃現(xiàn)出了當年林夢車禍的情形。
消毒水的味道,急診室紅燈刺眼的光,醫(yī)生摘下口罩時無奈的眼神......
“失血太多,血庫暫時沒匹配的血型?!?/p>
我當時幾乎想都沒想就扯掉了袖子,露出胳膊上清晰的血管。
護士的針頭扎進來時,我甚至沒感覺到疼。
只盯著血袋里的紅色液體順著管子一點點往下滴,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快點,再快點流進她的身體里。?
那時她躺在病床上,臉色白得像紙,我看著自己的血通過透明的管子,變成她的心跳,她的呼吸,變成她醒來時,對我虛弱一笑的力氣。?
原來從那時起,我們的血就已經(jīng)纏在一起了。?
我猛地抬起頭,目光掃過地上散落的桌椅碎片,最終落在墻角那把摔彎了刀尖的餐刀上。
那是剛才混亂中從廚房甩出來的,此刻正閃著冷森森的光。?
我撲過去抓住刀柄,冰冷的金屬觸感讓我打了個寒顫,卻也讓我混沌的腦子瞬間清明起來。沒有絲毫猶豫,我反手就將刀刃按在了自己的左臂上。?
“嗤啦 ——”?
皮肉被劃開的聲音在死寂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先是一陣尖銳的刺痛順著手臂爬上來,緊接著就是火燒火燎的疼,像有無數(shù)根針在往骨頭縫里鉆。
我死死咬著牙,嘗到了口腔里鐵銹般的血腥味,手腕用力往下壓,直到鮮紅的血珠爭先恐后地涌出來,匯成小溪順著胳膊肘往下淌。?
“林夢!”
我感覺不到疼了,眼里只剩下她越來越遠的背影。
我拔腿沖過去,血珠濺在地上,暈開一朵朵刺目的紅。
我抓起流血的手臂,狠狠按在她的后頸上。?
“不 ——!”
黑霧里,傳來妖物凄厲的尖叫,尖銳得能刺破耳膜。
妖物發(fā)出刺耳的尖叫:“不!你敢!”
它伸出利爪想要阻止我,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