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尸爆發(fā)的第三十二天,制藥廠的圍墻上爬滿了暗紅色的藤蔓,像血管一樣蜿蜒。
我站在瞭望臺上,看著遠處地平線上飄起的黑煙——又一處幸存者據(jù)點被喪尸攻陷了。自從接管制藥廠,我們收留了十七個幸存者,但西戎的統(tǒng)治方式讓其中三個選擇了離開。
"王魁哥哥~"西戎的聲音從背后傳來,輕快得像只小鳥。她今天穿了件白色連衣裙,腰間別著那把從不離身的匕首,小黑跟在她腳邊,綠眼睛警惕地掃視四周。
"林醫(yī)生找你。"她蹦跳著來到我身邊,遞給我一個蘋果——這在末日里是奢侈品,"說是發(fā)現(xiàn)了有趣的東西。"
我咬了口蘋果,酸甜的汁水在口腔迸開:"什么?"
西戎神秘地眨眨眼:"去了就知道~"
實驗室里,林醫(yī)生和周揚正在研究一臺老式收音機??吹轿覀冞M來,林醫(yī)生推了推眼鏡:"我們收到了信號。"
我皺眉:"什么信號?"
"政府的。"周揚調(diào)大音量,雜音中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男聲:"...這里是...避難所...坐標...幸存者請..."
信號很快消失了。林醫(yī)生解釋道:"應該是軍方最后的避難所,在西北山區(qū)。他們可能有疫苗研發(fā)設備。"
西戎突然冷笑:"又是'救世主'的把戲。"
我明白她的懷疑。末日里,太多人打著救援的旗號行掠奪之實。但林醫(yī)生堅持道:"這個頻率是軍方專用,假不了。"
"去看看也無妨。"我說。
西戎猛地轉(zhuǎn)頭看我,眼神銳利:"王魁哥哥想離開我?"
"只是探查情況。"我安撫她,"如果有疫苗..."
"我不需要疫苗!"她聲音拔高,引來外面幸存者的側(cè)目。小黑炸起毛,發(fā)出低吼。
林醫(yī)生和周揚識趣地退出實驗室。西戎逼近我,手指戳著我胸口:"你是不是覺得我瘋了?想找個'正常'的地方把我扔掉?"
我抓住她的手腕:"西戎,冷靜。"
"我很冷靜。"她突然笑了,笑容甜美卻讓我脊背發(fā)涼,"如果王魁哥哥想去,我們就一起去。但要是他們敢分開我們..."匕首在她指尖旋轉(zhuǎn),"我就讓他們見識真正的瘋狂。"
我嘆氣,知道無法說服她。這個女孩對"拋棄"的恐懼已經(jīng)深入骨髓,任何分離的暗示都會觸發(fā)她極端的防御機制。
"好,一起去。"我妥協(xié)道。
西戎立刻多云轉(zhuǎn)晴,親昵地挽住我的胳膊:"我就知道王魁哥哥最好了~"
計劃定在三天后出發(fā)。這期間,西戎變得異常粘人,幾乎寸步不離地跟著我。晚上睡覺時,她會用繩子把我們手腕綁在一起,說是"防止王魁哥哥半夜逃跑"。
出發(fā)那天清晨,我們帶著小黑和三個志愿者——周揚、林醫(yī)生和一個叫大劉的前士兵。西戎穿上了她最喜歡的紅裙,說這樣"殺喪尸時血濺上去不明顯"。
"保持通訊。"我對留守的幸存者說,"一周內(nèi)如果我們沒回來..."
"你們會回來的。"西戎打斷我,笑容燦爛,"因為王魁哥哥答應過永遠和我在一起。"
越野車在廢墟中穿行,西戎坐在副駕駛,哼著那首可怕的童謠。后座的小黑突然豎起耳朵,喉嚨里發(fā)出低吼。
"有情況。"大劉舉起望遠鏡,"前方五百米,有幸存者。"
我們停車觀察。那是一對年輕男女,正被五六個喪尸圍攻。男子護著女孩,手里只有一根鐵棍,顯然撐不了多久。
"繞過去。"西戎冷漠地說。
林醫(yī)生反對:"我們可以救他們!"
西戎轉(zhuǎn)頭看她,眼神冰冷:"然后呢?分我們的物資?暴露我們的位置?"
我猶豫片刻,還是踩下油門沖了過去。西戎不滿地"嘖"了一聲,但當我撞翻兩個喪尸時,她還是搖下車窗,一槍爆了第三個喪尸的頭。
那對男女驚魂未定地爬上車后座。女孩顫抖著道謝:"謝謝你們...我叫小雨,這是我男友阿杰..."
西戎突然轉(zhuǎn)身,刀尖抵在阿杰喉嚨上:"誰派你們來的?"
"什...什么?"阿杰臉色煞白。
"西戎!"我喝止她。
她撇撇嘴收回刀:"開個玩笑嘛~"
車內(nèi)的氣氛凝固了。小雨緊緊抓著阿杰的手,眼中滿是恐懼。我通過后視鏡打量他們——二十出頭,衣著整潔,不像長期在末日生存的人。
"你們從哪來?"我問。
"北...北邊的社區(qū)。"阿杰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昨晚被喪尸攻破了..."
西戎突然伸手,從小雨口袋里掏出一張折疊的紙:"這是什么?"
小雨想搶回來:"還給我!"
西戎展開紙,臉色驟變。她轉(zhuǎn)向我,聲音輕得可怕:"王魁哥哥,你看。"
那是一張地圖,精確標注了制藥廠的位置和防御弱點。底部寫著:"目標:奪取藥品和發(fā)電機。必要時清除所有抵抗。"
"間諜~"西戎甜膩地說,刀已經(jīng)抵在了小雨脖子上,"告訴我,你們的老大是誰?"
阿杰突然撲向西戎,但大劉一拳把他打暈了。小雨哭了起來:"我們是被逼的!他們抓了我妹妹..."
西戎的刀尖在小雨皮膚上劃出血痕:"多少人?什么武器?"
"三十多個...有槍...他們在廢棄商場..."小雨抽泣著說。
我握緊方向盤。這是個陷阱。所謂的軍方信號,很可能是這群掠奪者放出的誘餌。
"調(diào)頭。"我對大劉說,"我們得回去準備防御。"
西戎卻笑了:"不,繼續(xù)前進。"
"什么?"
"他們主力肯定埋伏在去軍方的路上。"西戎分析道,"現(xiàn)在老巢空虛,正是端掉他們的好時機。"
我不得不承認她的判斷可能是對的。但小雨和阿杰...
"帶上他們太危險。"我說。
西戎歪頭想了想:"那就扔下去喂喪尸~"
小雨驚恐地尖叫。林醫(yī)生忍不住了:"夠了!他們還只是孩子!"
"在末日里沒有孩子。"西戎冷冷地說,"只有活人和死人。"
最終我們折中方案——把兩人綁在路邊廢棄警亭里,留了把刀給他們自衛(wèi)。西戎還"貼心"地寫了張紙條貼在阿杰背上:"間諜的下場~"
按照小雨提供的地址,我們找到了廢棄商場。這里防守果然薄弱,只有四個守衛(wèi)。西戎像只靈巧的貓,悄無聲息地解決了兩個;大劉和周揚搞定另外兩個。
商場內(nèi)部被改造成了簡陋的據(jù)點,二十多個幸存者在這里生活,大多是老弱婦孺。看到我們持武器闖入,他們驚恐地縮在一起。
"別怕。"林醫(yī)生安撫道,"我們不會傷害無辜的人。"
一個白發(fā)老人走出來:"你們是誰?"
"制藥廠的。"我說,"你們的人計劃襲擊我們。"
老人臉色變了:"那些混蛋...我就知道他們會惹禍。"他解釋道,這里原本是和平的社區(qū),但一周前一伙武裝分子占領(lǐng)了這里,強迫青壯年加入他們的掠奪隊伍。
西戎不耐煩地打斷:"他們的武器庫在哪?"
老人帶我們到地下室。那里堆滿了槍支彈藥,甚至有幾箱炸藥。西戎眼睛一亮:"發(fā)財了~"
我們裝了幾箱武器準備離開時,樓上突然傳來尖叫和槍聲。大劉沖上去查看,很快跑回來:"不好了,主力部隊回來了!"
我們被困在了地下室。西戎卻出奇地冷靜,她檢查著炸藥,露出詭異的微笑:"王魁哥哥,記得我爸爸筆記里寫的嗎?'最好的防御是讓敵人無處可攻'。"
我瞬間明白了她的想法:"你瘋了?這里還有無辜的人!"
"所以他們應該感謝我?guī)退麄兘饷搤"西戎已經(jīng)開始布置炸藥。
林醫(yī)生和周揚試圖阻止她,但西戎的刀抵在了林醫(yī)生腹部:"別礙事。"
我沖上去抓住西戎的手腕:"夠了!"
她看著我,眼神受傷:"王魁哥哥要為了他們拋棄我?"
"不是拋棄。"我咬牙,"是不能變成和你父親一樣的怪物!"
這句話像刀一樣刺中了她。西戎的表情從憤怒變成震驚,最后歸于可怕的平靜。她慢慢放下刀:"好,聽王魁哥哥的。"
我們通過通風管道逃出了商場。身后傳來掠奪者搜尋的吼叫聲,但很快被一聲巨響淹沒——西戎還是引爆了部分炸藥,足夠制造混亂而不傷及無辜。
回制藥廠的路上,西戎異常安靜。晚上扎營時,她坐在遠離火堆的地方,小黑蜷在她腳邊。我走過去,看到她正用匕首在地上刻著什么——一朵玫瑰,和她刻在審訊者胸口的一模一樣。
"西戎。"我輕聲叫她。
她抬頭,月光下眼中似有淚光:"王魁哥哥,我真的是怪物嗎?"
我蹲下身,握住她拿刀的手:"我們都是在末日里失去方向的靈魂。"
她靠進我懷里,聲音脆弱得不像她:"我只是...害怕失去你。"
這一刻,我看到了西戎堅硬外殼下那個受傷的小女孩——被殺人犯父親扭曲了童年,在末日里用暴力掩飾恐懼。我抱緊她,感受她在我懷中的顫抖。
"不會失去我。"我承諾道,"但我們要找到更好的生存方式。"
她仰頭看我:"比如?"
"比如建立真正的家園,不只是用恐懼統(tǒng)治。"我擦掉她臉上的灰塵,"你比你所想的更強大,西戎。你可以選擇不做你父親。"
她沉默了很久,最后輕聲說:"我試試...為了王魁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