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有你……”阿杜不知何時湊了過來，臉上帶著討好的、近乎諂媚的笑容，“林哥！有你在！那些怪物算什么！你揮揮手就能把它們……”
林默冰冷的視線掃過阿杜，讓他后面的話瞬間卡在喉嚨里，訕訕地低下頭。
“我的‘能力’不是無限的?！绷帜穆曇舨桓撸瑓s清晰地傳入周圍豎起耳朵的幸存者耳中，“需要代價。而且，它保護不了所有人?！?/p>
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一個抱著膝蓋、眼神空洞的小女孩身上，“想活命，就收起無用的懦弱，拿出求生的意志。每個人，都必須有用。”
他的話像一盆冰水，澆滅了阿杜盲目的狂熱，也讓其他幸存者眼中的依賴蒙上了一層陰影和壓力?？謶种担骸?1.5（來自群體：對未來的恐懼與壓力）】。冰冷的提示在林默意識中閃過。
瑪雅看著林默那毫無表情的臉，心中那點被“回家”點燃的火星，仿佛也被這盆冰水澆得搖搖欲墜。她咬了咬嘴唇，最終還是問道：“路線呢？怎么走？需要準(zhǔn)備什么？”
“路線阿杜熟。”林默指了指瘦小的管道工，“他熟悉城市的地下管網(wǎng)和地面捷徑。避開主干道和標(biāo)志性建筑，那些地方尸群最多，也可能吸引進化體。目標(biāo)是：隱蔽，快速?！?/p>
他站起身，走到那堆物資前，無視了其他人敬畏的目光，開始親自挑選。“每人一個背包，只帶必需品：水，壓縮餅干，少量藥品，輕便的武器（消防斧、磨尖的鋼管等）。多余的東西，扔掉?！彼膭幼鞲纱嗬洌瑤е环N不容置疑的冷酷效率。
“武器……我們……”一個戴著眼鏡、之前是物理系教授的中年男人猶豫地開口，他手里只拿著一本厚重的精裝書。
“自己找?！绷帜^也不抬，“圖書館里多得是能砸碎腦袋的東西。或者，祈禱自己跑得夠快?！?/p>
他的話讓氣氛更加凝重。幸存者們開始默默地行動起來，翻找著倒塌的書架，尋找趁手的“武器”，臉上帶著赴死般的決然和無法掩飾的恐懼。恐懼值：【+0.8（來自群體：武裝自己的恐懼與茫然）】。
瑪雅看著林默有條不紊地整理著一個小背包，里面只放了幾瓶水、幾塊壓縮餅干、一小包抗生素和繃帶，還有一把從保安室找到的、不算鋒利的戰(zhàn)術(shù)匕首。
他的冷靜和高效，與周圍彌漫的恐慌形成了刺眼的對比。她深吸一口氣，也開始整理自己的背包，同時低聲對旁邊的幾個女生說著什么，似乎在鼓勵她們。
夜幕，終于完全籠罩了淪陷的帕拉汶。
圖書館內(nèi)，最后幾盞應(yīng)急燈的光芒也變得極其微弱，如同風(fēng)中殘燭。幸存者們蜷縮在相對安全的角落，背靠著背，手里緊緊攥著簡陋的武器。
黑暗中，每一個細(xì)微的聲響——風(fēng)聲掠過破洞的嗚咽，遠(yuǎn)處隱約傳來的喪尸嘶吼，甚至同伴壓抑的呼吸聲——都如同驚雷，挑動著脆弱不堪的神經(jīng)。
林默獨自坐在靠窗的位置，背對著眾人，面朝著窗外死寂的城市。月光被厚厚的云層遮擋，只有零星的光點灑在廢墟之上，勾勒出斷壁殘垣猙獰的輪廓。整座城市如同一座巨大的、沉默的墳?zāi)埂?/p>
他閉著眼，意識沉入系統(tǒng)界面。
【當(dāng)前恐懼值：79.1（緩慢吸收自群體夜間恐懼）】
79.1點。足以召喚幾十只骷髏兵（2點），或者召喚7只巫師兵（10點）。他需要更精準(zhǔn)地規(guī)劃這有限的力量。
阿杜提供的路線信息在腦中鋪開。從大學(xué)區(qū)到港口，最近的路需要穿過一片老舊的商業(yè)街區(qū)和一個廢棄的工業(yè)園。商業(yè)區(qū)建筑密集，巷道狹窄，是伏擊的絕佳地點。
工業(yè)園空曠，視野相對好，但也意味著無處可躲。最大的威脅，除了無處不在的普通尸群，就是那些神出鬼沒的疾影。
它們速度太快，普通的塵影兵團根本起不到有效的偵查和預(yù)警作用。骷髏兵的相位閃爍或許能周旋一二，但代價高昂。
他需要眼睛。更高效、更低成本的眼睛。
林默的意念在系統(tǒng)召喚列表的塵影兵選項上停留。單個塵影兵的量子態(tài)極不穩(wěn)定，物理攻擊無效但能量攻擊易散，集群行動但無智慧……能否進行某種“改造”？或者……賦予其極其簡單的指令？
他嘗試將意念沉入召喚塵影兵的指令中，不再是簡單的“生成”，而是附加了極其微弱、模糊的精神指令——“感知”、“移動”、“反饋”。
【指令嘗試……精神負(fù)荷增加……單位穩(wěn)定性下降10%……附加指令：基礎(chǔ)感知移動反饋（成功率：低）……】
系統(tǒng)冰冷的提示帶著警告。
代價是穩(wěn)定性和成功率降低？林默眉頭微蹙。但值得一試。低階炮灰，本就不需要多穩(wěn)定。他鎖定指令。
【指令確認(rèn)。消耗恐懼值：0.1點。生成單位：塵影兵 x 1（附加基礎(chǔ)指令）?！?/p>
在他的意念感知中，一團比普通塵影兵更加稀薄、粒子逸散速度更快的模糊灰影在窗外不遠(yuǎn)處凝聚。
它不再是無意識地漂浮，而是如同一個最低等的單細(xì)胞生物，開始沿著林默意念指示的、圖書館外墻的陰影區(qū)域，緩慢地、時斷時續(xù)地移動起來！
同時，一種極其微弱、模糊的感知信息流——主要是光影明暗的簡單變化和障礙物的輪廓——斷斷續(xù)續(xù)地反饋回林默的意識！
成功了！雖然反饋的信息極其簡陋，單位存在時間也因穩(wěn)定性下降而縮短，但這意味著他擁有了最基礎(chǔ)的、可操控的“暗影之眼”！
林默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立刻如法炮制。
【指令確認(rèn)。消耗恐懼值：0.4點。生成單位：塵影 x 4（附加基礎(chǔ)指令）。】
四團更加稀薄的灰影在圖書館周圍的不同方向凝聚，如同最原始的斥候，開始沿著林默規(guī)劃的幾條可能行進路線的前方陰影區(qū)域，緩慢而隱蔽地移動、感知、反饋。
代價是0.5點恐懼值和增加了的精神負(fù)荷，但換來的，是圖書館周圍數(shù)百米范圍內(nèi)幾個關(guān)鍵方向的簡陋“視野”。這比用人命去探路，劃算太多。
他操控著這五只特殊的塵影斥候，如同操控著五根延伸出去的、無形的神經(jīng)末梢，在死寂的城市廢墟中謹(jǐn)慎地探索著。
大部分區(qū)域反饋回來的只是破敗的建筑輪廓和零星的、游蕩遲緩的普通喪尸熱源輪廓（系統(tǒng)對生命體的基礎(chǔ)感知）。
然而，就在其中一只斥候沿著一條狹窄后巷移動，即將接近阿杜提到的那個老舊商業(yè)街區(qū)的入口時——
反饋的信息流驟然中斷！
不是消散的那種輕噗聲，而是如同被什么東西瞬間“掐滅”了！連帶著林默附著在上的那絲微弱意念也被強行撕裂！
緊接著！
在斥候“消失”前傳回的最后、最模糊的一幀感知畫面里，林默“看”到了一道快到極致的、拉出殘影的灰線！以及一閃而過的、冰冷反光的幾丁質(zhì)輪廓！
進化喪尸疾影！
而且不止一只！
林默猛地睜開眼，冰冷的視線穿透圖書館的黑暗，仿佛看到了商業(yè)街入口那彌漫著死亡氣息的陰影。
反饋中斷前那瞬間的冰冷殺意，如同實質(zhì)的針刺，讓他背脊升起一股寒意。
果然有埋伏。而且……是速度型的獵殺者。
他緩緩呼出一口氣，壓下心中的警兆。19.1點恐懼值，現(xiàn)在只剩84.1點。明天的路，比他預(yù)想的更加兇險。
他需要更精確的布置，更冷酷的取舍，甚至……可能需要再次利用這些幸存者本身，作為誘餌或恐懼的來源。
他重新閉上眼睛，操控著剩余的四只塵影斥候更加小心地潛伏移動，同時大腦飛速運轉(zhuǎn)，推演著可能遭遇的戰(zhàn)斗和需要支付的“代價”。
圖書館內(nèi)，幸存者們依舊在恐懼中煎熬，對即將到來的、更加殘酷的旅程一無所知?，斞疟еドw，看著林默在月光下如同雕塑般的背影，心中的不安如同藤蔓般瘋狂滋長。
她能感覺到，當(dāng)林默再次睜開眼時，他做出的決定，可能會讓一些人……永遠(yuǎn)留在這片廢墟里。
黎明的第一縷微光，艱難地穿透云層，灑在帕拉汶死寂的街道上。它驅(qū)不散黑暗，只是給這座巨大的墳?zāi)?，鍍上了一層冰冷的、鉛灰色的光暈。
出發(fā)的時刻，到了。深淵的歸途，踏出了染血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