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宜的周歲宴就要到了,曹貴人近日也變得容光煥發(fā)起來,臉上帶著不似平常平穩(wěn)的神采,她年紀也不大,比華妃還小上幾歲,卻總把自己打扮的老氣橫秋的。
許是看她出了個不錯的主意,又許是看在溫宜的面子,華妃見曹貴人打扮的花枝招展,也不多說什么。
這一次,因為麗嬪是被直接打入冷宮,并未瘋言瘋語說什么華妃指使,所以華妃依舊協(xié)理六宮,未被去了權(quán)利,皇上的寵愛也如常,也就不想著拿什么樓東賦爭寵。
只是針對甄嬛的算計依舊不停歇,弘時給溫宜送上自己準備的如意鎖,正坐著看歌舞,一曲畢,便聽曹貴人站起來要玩點不一樣。
滿屋子王公貴族,皆是外男,讓嬪妃當眾獻藝,與歌姬何異,弘時輕嘆,這也是很不符合歷史的,嬪妃與王爺,斷然不會在同一個屋檐下賞宴。
但這點他沒法改,他一個貝子能干啥,何況這算是甄嬛傳另一個劇情點,系統(tǒng)估計也沒想過讓他改。
弘時知道甄嬛會安穩(wěn)度過,只是在外男面前跳舞,敦親王嘴里還不干不凈的,甄嬛心里想必不好受。
怡親王也皺眉,說了敦親王幾句,說不動,這廝從不把他放在眼里,雍正坐在高處,聽敦親王言語不敬本也沒什么不悅,可他對老十三也十分不客氣,雍正眼里劃過暗芒。
甄嬛翩翩起舞,確如原著所言,翩若驚鴻,婉若游龍,一顰一笑,如詩畫般令人陶醉,敦親王不屑,美則美矣,毫無新意。
齊妃聽聞,冷笑著說了一句原著里最帶腦子的話:“失了新意又如何,失了敬意才不好?!?/p>
皇上也聽見了,贊賞地看了一眼齊妃,此時,果郡王吹著笛子閃亮登場。
甄嬛得到靈感,隨著笛聲改變舞步,原本清麗的舞姿更是輕盈飄逸,讓人眼前一亮。
皇上的神色慢慢變了,眼前人如純元一般無二的舞姿緩緩脫離,甄嬛的笑容在他眼前浮現(xiàn)。
菀菀,嬛嬛。
皇上此時,大抵也無法分清自己的心意吧。
弘時看得津津有味,這舞確實好看,比電視劇里左甩一下右甩一下,好看的多了多,他一個不懂舞的也知道舞姿精妙。
甄嬛跳過舞,便換了衣服坐在皇上身邊,華妃微微變了臉色,曹貴人臉上也不好看,今天是溫宜周歲宴,她這個親生額娘尚且沒有殊榮,能坐在皇上身邊。
這場交鋒,看似是甄嬛這邊大獲全勝,但沈眉莊的假孕這個定時炸彈還在,因而華妃雖不高興,但未見急躁之色。
好戲,還在后頭呢,且走著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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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莊外祖收到信,很快就回信了,她外祖家在京城卻有一定人脈,與宮里的太醫(yī)交際卻不多,能搭上線的只有一名醫(yī)官。
這名醫(yī)官醫(yī)術(shù)尚可,只是來太醫(yī)院時日較短,家世貧寒,沒什么能打點上下的,是而還是個小小醫(yī)官。
眉莊本來喜上眉梢,往后讀心卻沉了下來,圓明園之行,隨行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太醫(yī),這名醫(yī)官的名字,她見都沒見過,很大可能他不在隨行之列。
眉莊并未死心,著人打探一番,打聽到的結(jié)果卻符合她的猜測,這名醫(yī)官在宮里,沒有來圓明園。
甄嬛聞言也皺眉,這可如何是好,若是名太醫(yī),還可向皇上求個恩典,只說眉姐姐孕中多思,想再求位太醫(yī)為她診脈即可,可這個人還只是個醫(yī)官。
皇上決不可能將皇嗣交給一個小小醫(yī)官看顧。
二人躊躇之際,安陵容來了,見二位姐姐愁眉不展,忙問發(fā)生了何事。
甄嬛簡單告訴了她,安陵容思索一番,道:“姐姐,既然找不到新的太醫(yī),那就只能在劉畚身上下手了?!?/p>
“你的意思是……”甄嬛眼前一亮,稍后又遲疑起來,“他若真是華妃派來的,又如何能為我們所用?”
“若一次不成,只怕打草驚蛇?!泵记f也不是很贊同。
“二位姐姐,”安陵容嘆了一口氣,“便是打草驚蛇又如何,眼下眉姐姐的身孕才是最要緊的,便是抓住了劉畚與茯苓真與華妃有什么來往,抓了個人贓俱獲,皇上就一定會懲處華妃嗎?”
安陵容看的反而更仔細,甄嬛與眉莊的想法,都是直接揪出幕后黑手,打他個措手不及,但安陵容看得明白,這件事反而鬧大才好,到時有皇上護著,還怕眉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閃失嗎。
甄嬛覺得有道理,眉莊卻不太甘心,她太想打壓華妃了,對于陵容的話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安陵容突然覺得有點難堪,自己不過是一個被送出養(yǎng)心殿的人,哪里有什么好主意,二位姐姐面上不顯,心里怕也是不贊同的吧。
惠貴人心里,指不定嘲笑她沒有見識,之前讓她救我父親,她不也是退避三舍,唯恐避之不及嗎。
安陵容有點坐不住了,她緊緊絞著手里的帕子,努力不讓自己流淚,平復了一下心緒,勉強對甄嬛與眉莊笑笑,“二位姐姐,我昨兒個起床便有些不大舒坦,就先回去了,二位姐姐有什么用得到陵容的地方,只管遣人來喊妹妹就是?!?/p>
甄嬛看出陵容情緒不大對,但她此刻滿心滿眼都是眉莊的身孕,便關(guān)懷了她兩句,讓流珠送她。
安陵容行禮告退,甄嬛詫異地看她一眼,心知不好,陵容怕是又要多想,她想出聲留住她,眉莊卻在此時拉住她,與她商量請位太醫(yī)來,名為甄嬛請的,實則給她瞧瞧,如何?
甄嬛無奈,眉姐姐這樣明顯是沒放棄想揪出華妃來,眉姐姐滿心都是自己的身孕,也沒注意陵容的小情緒,甄嬛擔憂三人的姐妹情分,但眼下到底是眉莊的身孕重要些。
是而還是與眉莊討論起來,只暗暗記著晚些時候去找陵容說說話,勸她別多想。
對于眉莊的想法她并不贊同,現(xiàn)下圓明園的太醫(yī)各為其主,請來的太醫(yī)不幫忙事小,若是他大嘴巴宣揚出去,或是告訴他親近的哪位娘娘,功虧一簣不說,眉莊也會落個不守規(guī)矩的名聲。
眉姐姐懷著身孕皇上不會計較,只怕皇上心里對姐姐的印象大打折扣。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眉莊著急了,甄嬛只得安慰她,實在沒有法子,就按陵容說的那樣,把事情鬧大了算了。
眉莊嘆了口氣,道也只能這樣,她此時才反應過來,詫異道,陵容呢?怎么走了。
甄嬛無奈地告訴她陵容剛剛就走了,還是行了禮告退的,眉莊也知陵容素日敏感多思,一時有些愧疚,自己光顧著自己了,道一會去看看,甄嬛道沒事,過會我去瞧瞧,你還是在宮里好生待著吧。
只是姐妹三人似乎注定要分道揚鑣,甄嬛來到繁英閣,卻得知安陵容去了皇后娘娘那里,甄嬛無法,只得回碧桐書院,翻箱倒柜,找了些好看的首飾,讓流珠送去給陵容。
希望她能稍稍開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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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莊的事弘時已經(jīng)拋到了腦后,他還要忙牛痘的事,假孕之事他已經(jīng)提醒了她們,最終結(jié)果如何,還得看她們自己。
溫實初還在孫府診脈時,便知自己多了份差事,他高興之余不免擔憂自己不在宮中,莞貴人的身子也不知道是哪位太醫(yī)在看著。
孫老公爺病重,離不得太醫(yī),太醫(yī)院另派了陳太醫(yī)去接替溫實初,溫實初剛收拾妥當,便馬不停蹄地去了莊子上。
溫實初這個人在醫(yī)術(shù)上確實是有點本事的,與弘時親近的包太醫(yī),醫(yī)術(shù)也不錯,只是他在太醫(yī)院良久,做事圓滑,習慣了顧頭顧尾,倒顯得不如溫實初上進。
幾人日夜實驗,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牛痘是預防天花的關(guān)鍵,但如何運用在人的身上,還需要時日。
在醫(yī)術(shù)方面,弘時對溫實初還是挺滿意的,這樣的人才不該在后宮蹉跎,理應放出去造福百姓才是。
日后時疫四起,從民間傳到京城是需要時間的,后來京城傷亡都十分慘重,偏遠地區(qū)就更不必說了,紫禁城里的眾人知曉時疫時,民間百姓怕已經(jīng)死傷無數(shù)。
待牛痘解決,弘時就找機會跟皇阿瑪說,把溫實初丟到民間去治療時疫,既然知道這件事會發(fā)生,那就不能坐以待斃。
雖然他也可以等時疫傳到京城,再自己研究出藥方來,給自己貼金,他有后世記憶,知曉時疫大概是什么原因造成,對于能夠治療時疫還是有把握的。
但那樣一來,民間不知要死多少人,弘時寧可不要這個名聲,百姓是國之根本,救人是最要緊的。
還是早點把溫實初丟過去比較好,弘時看著溫實初忙碌的背影,心里滿意地想。
溫實初只覺如芒在背,三貝子的目光像是要把他灼燒了,他暗暗擦擦頭上的汗,三貝子小小年紀,目光有如實炬,令他膽戰(zhàn)心驚。
不愧是皇上的兒子,與皇上一脈相承。
他還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被這位三貝子安排的明明白白,仍兢兢業(yè)業(yè)地研究牛痘,期待著早些研制出來,也好早日回宮。
嬛妹妹一人在宮里,無依無靠的,他放心不下。
弘時不知溫實初心中所想,只見他干活賣力,心里更加滿意。
二人互不洞悉對方的想法,倒也和諧。
如此研究了一個多月,幾位太醫(yī)聽從弘時的吩咐,抓了幾只老鼠先試驗,待老鼠痊愈后,弘時悄悄上折子給雍正,重金請了幾位試驗牛痘的人來到莊子上。
這些試驗的人家里大多窮的揭不開鍋,弘時給的賞金十分豐厚,夠他們的家人衣食無缺地過完一輩子了,給皇家辦事也是體面,又得了銀兩,想來自己真有個什么不測,皇家會照顧好自己的家人。
報名的人不少,弘時先選了些身強力壯的青年。
這些人被分隔開,住進不同的房間,每個房間配了兩名小太監(jiān),照顧他們的起居,并幫助太醫(yī)隨時了解他們的狀況。
接種牛痘都是太醫(yī)的事了,且接種后到痊愈大致需要十幾天左右時間,還有的熬,弘時便先回宮了。
他還沒用晚膳,想著去齊妃的杏花春館請安,順便用個晚膳。還是那句話,圓明園規(guī)矩松散些,他用個晚膳應該沒什么。
弘時腳步輕快,走一半突然想起溫太醫(yī)請他幫忙從太醫(yī)在圓明園辦公的地方把他的一個藥箱拿來,那藥箱里有不少溫實初以往自己研制的方子,溫實初想在莊子里看著那些病人,弘時便答應了。
溫實初本意是讓三貝子隨意派個小太監(jiān)之類的拿一下就好,可不敢想讓三貝子親自去。
弘時一向不在乎這些,反正也不算繞路,拐個彎的事,便先去了。
他一直不習慣帶人,走了幾步又突然覺得真是有點麻煩,要是把小德子或小璐子帶著,也不必這么費事了。
在這個沒有通訊的時代,人就是通訊。
圓明園東南角建有一處太醫(yī)院公所,每日會有一到兩個值班太醫(yī)在此候著,以防主子們有什么事要召見,殿外空無一人,弘時有些納悶,只好自己推了門走進去。
卻見屋里沒有旁人,只有一個留著八撇胡的男人,他身著常服,弘時沒見過他,立刻板下臉,喝道:“大膽,你是什么人?”
弘時身著紫色貝子服,胸前四爪蟒紋張牙舞爪,那男子急忙跪下,“微臣劉畚,見過貝子爺。”
劉畚?弘時吃了一驚,再看面前跪著的人,額頭似有冷汗,剛剛看見他明顯很慌張,還穿著常服。
弘時愣住了,自己不會剛好趕上劉畚要跑路的時候了吧,這就是身為穿越者的運氣嗎?
這會他更加懊惱沒帶人在身邊,劉畚要逃,自是做了萬全的準備,巡邏的侍衛(wèi)不知是被他買通了,還是處于換班期間。
弘時有點緊張,他努力繃著不讓自己表現(xiàn)出來,低著嗓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很威嚴,“劉畚?本貝子怎么不知道太醫(yī)院還有你這號人物,先起來吧。”
劉畚趕忙起身謝恩,又聽這位爺問:“你為何不穿太醫(yī)朝服?怕不是在誆爺吧?”
“微臣不敢!”劉畚急忙躬身,“今日不是微臣值守,下值時發(fā)現(xiàn)有東西忘了拿,才回來取?!彼〕鲅七f給弘時看。
“原來如此,”弘時點點頭,劉畚暗自期待這位爺趕緊放他走,可他注定要失望了,旁人不知情說不定會看著天色已晚,宮門快要下鑰不與他寒暄,可弘時是知道劇情的。
既然撞上了,他就做回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