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了嗎?”蘇易水沉沉的目光鎖在纖月臉上,壓迫感十足。
纖月立刻點頭,她一個字都沒說,眼神低垂,顯得異常溫順。
蘇易水見她點頭,似乎很滿意。
寬大的袖子隨意一拂,簡陋的小竹桌上,憑空出現(xiàn)了幾碟冒著熱氣的飯菜。
飯菜的香味彌漫在竹屋里。
“懂了就過來吃飯吧?!彼穆曇粢琅f沒什么溫度,卻少了幾分剛才的冰碴感。
纖月依言走了過去。
她現(xiàn)在完全摸不透這個男人的心思,反抗是找死,只能順著他的意思來。
她的小命,甚至這個世界的存亡,此刻都捏在他手里。
她賭不起。
蘇易水見她走近,嘴角似乎極其細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
臉上那種死寂的冰封感確實融化了一點點。
他拿起桌上的粗陶碗和竹筷,遞給了纖月,自己也盛了一碗飯。
搬起小竹凳,緊緊地挨著纖月坐了下來!
竹凳很小,他高大的身軀幾乎貼上了纖月的胳膊。
隨著他越靠越近,纖月感覺到他身上冰冷的寒氣似乎都減弱了幾分。
他臉上原本緊繃的線條徹底放松下來,甚至……纖月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從他喉嚨深處,溢出幾絲極其輕微、滿足的、近乎無意識的哼哼聲,像一只終于找到熱源、舒服得直打呼嚕的……危險的野獸。
這反常至極的舉動讓纖月頭皮發(fā)麻,一個大膽的猜測瞬間劃過腦海。
他需要她?接觸她?
為了驗證這個瘋狂的念頭,纖月不動聲色地將身體挪了那么一小步。
幾乎是同時!
剛才那點微弱的滿足感瞬間從蘇易水臉上消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冒犯的陰鷙和暴戾!
一道冰冷的寒光閃過,纖月只覺得頸側(cè)一涼。
一把匕首穩(wěn)穩(wěn)地橫在了她纖細的頸動脈上!
冰冷的刀鋒緊貼著皮膚,激起一片細小的寒栗。
蘇易水整個人猛地傾身壓過來,寬厚的胸膛幾乎要將纖月完全籠罩在他投下的陰影里。
他身上那股冰冷的氣息再次變得濃重刺骨。
與他這充滿威脅的姿勢截然相反的,是他臉上的表情。
那是一種極度扭曲的矛盾體!
眼底深處翻涌著興奮、貪婪和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滿足快意。
仿佛靠近纖月本身,就帶給他難以言喻的快樂。
他微微低下頭,冰冷的呼吸噴在纖月的耳廓上,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親昵和不解。
“躲什么?我很可怕嗎?”
空氣仿佛凝固了,只有頸間匕首那冰涼的觸感無比清晰。
那雙近在咫尺的、翻涌著混亂情緒的黑眸死死盯著她,等待一個回答。
纖月毫不懷疑,只要她回答錯一個字,或者流露出絲毫的恐懼厭惡,那把匕首就會毫不猶豫地割開她的喉嚨。
纖月抬起頭,迎向那雙可怕的眼睛。
她沒有試圖掙脫,也沒有表現(xiàn)出過分的恐懼。
那可能會刺激到他病態(tài)的興奮。
她只是微微蹙起眉,用一種盡量平穩(wěn)、甚至帶點困惑不解的語氣,輕聲說。
“不是可怕……是……涼。”
“你靠得太近了,身上寒氣重,我……有點冷?!?/p>
她的目光微微掃過他緊貼著自己的手臂。
這個回答顯然出乎蘇易水的意料。
他眼中的暴戾和興奮凝滯了一瞬,似乎沒料到會是這個原因。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橫在纖月頸間的匕首,又看了看她微微縮起的肩膀。
這個動作巧妙地印證了她“冷”的說法。
頸間那冰冷的壓迫感,稍松動了一絲絲。
蘇易水盯著她看了幾秒,似乎在判斷她話語的真假。
纖月屏住呼吸,維持著那點恰到好處的、因“寒冷”而生的瑟縮感,眼神盡量坦然地回視著他。
蘇易水臉上的扭曲神色緩緩褪去,那種近乎貪婪的滿足感重新占據(jù)了上風。
他喉嚨里又發(fā)出一聲極低的、滿足的咕噥。
橫在纖月頸間的匕首倏地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他緊貼著纖月的身軀紋絲不動,甚至更緊密地靠了過來。
像是要將自己身上的寒氣當作一種恩賜傳遞給她。
又或者,僅僅是為了汲取她身上那份讓他感到舒適的氣息。
“冷?”
“靠近些,就不冷了?!?/p>
他的聲音似乎帶上了一絲奇異的、哄勸般的意味。
他拿起筷子,夾起一塊看起來還算可口的菜。
不是放進自己碗里,而是直接遞到了纖月的唇邊。
黑眸沉沉地注視著她,帶著不容拒絕,“吃?!?/p>
纖月看著遞到嘴邊的食物,又感受到身旁那具冰冷堅硬、散發(fā)著無形壓迫感的身體。
她心知肚明,剛才那一步試探,雖然僥幸過關(guān)了,但還是要小心。
蘇易水的反應,無比清晰地印證了她那個瘋狂的猜想。
他需要靠近她,甚至需要接觸她,這似乎能安撫他某種極不穩(wěn)定的狀態(tài)。
她成了他的“藥”。
但這“藥”的下場,是像花瓶一樣被輕易碾碎,還是被永遠禁錮在這冰冷的水牢里?
纖月垂下眼睫,掩去眸底深處翻涌的情緒。
她張開嘴,順從地吃下了他遞過來的食物。
真正的危險才剛剛開始。
她必須扮演好這個“安撫物”的角色。
在看似溫順的服從下,尋找那一線渺茫的生機和完成任務的契機。
而第一步,就是不能讓他察覺,她已經(jīng)洞悉了他這“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