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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里的小人兒均勻了呼吸,徹底沉入夢鄉(xiāng)。
夏至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松懈,正準備閉眼,屋外卻猝然響起一道輕微的“吱呀”聲。
她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孟母早就回了主屋,孟逸之……他更不可能來。
會是誰?
夏至幾乎是屏著呼吸,悄無聲息地滑下床。
她拿起角落里頂門用的粗木棍,緊緊攥住。
“叩、叩?!?/p>
“夏至,開門。”
孟逸之的聲音有些不耐煩。
夏至渾身一震,他怎么會來?
是不是……他想起了什么?
帶著美好的期盼,她趕緊扔掉木棍,幾乎是撲到門邊,顫抖著手拉開了門栓。
門外的男人卻沒有看她,目光越過她的肩膀,徑直投向屋里。
“你是不是有一塊粉色的布料?”
他語氣平淡。
“繡著銀線的那塊。”他補充道。
夏至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孟逸之像是得到了滿意的答復,這才將視線落在她身上。
“后天我要陪箐箐去省里參加一個聯(lián)誼會?!?/p>
“她想做一件粉色的旗袍,但供銷社和百貨商店都找不到合適的料子?!?/p>
“我記得,前幾天你曬過一塊,就那塊?!?/p>
他的話,字字清晰,句句誅心。
夏至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那塊布料……
是她在清水鎮(zhèn),和她的“阿志”辦那場簡單婚禮時,全村人湊錢給她扯的“新婚禮”。
因為她是孤兒,鄉(xiāng)親們便想讓她風光一次。
那塊粉色繡著銀線的料子,像天上的霞光,滑溜溜的,是她見過最美的布。
她舍不得,一直壓在箱底,當成最珍貴的寶貝。
但是,他現(xiàn)在竟然要她拿出來給自己的小青梅做旗袍。
算了,反正他也忘了這塊布的由來。
夏至心臟一陣刺痛。
反正,都要走了。
就當是……全了這三年的情分吧。
她抬起眼,聲音干澀得像被砂紙磨過。
“好,你明天來拿?!?/p>
說完,她便要關(guān)門。
一只大手,卻猛地按住了門板。
“等等?!?/p>
孟逸之皺了下眉,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記得萌萌的衣服,都是你做的?!?/p>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帶著一種評估的意味。
“既然針線活這么好,”
“那箐箐的旗袍,你也一并做了吧?!?/p>
夏至僵在原地,如遭雷擊。
他讓她,親手為別的女人,用她的新婚禮,做一件赴約的旗袍。
孟逸之,你怎么能這么殘忍。
她看著他,看了很久很久,直到眼里的光一點點熄滅。
最后,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好。”
“明天,你們一起來吧?!?/p>
說完,她用盡全身力氣,關(guān)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