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噴泉還沒落幕,陸雙璟就趕到了。
陸逸受他所托一直守在旁邊,讓林萱先回去了。他先瞧見湖對面陸雙璟的身影,對著他揮手。陸雙璟沿湖邊步行道小跑過來,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見了觀賞入迷的紀榆。微不可見地松了口氣,拍拍自己堂弟的肩膀說了句:“謝了?!?/p>
陸逸問道:“怎么了?你們吵架了嗎?”
陸雙璟說:“沒什么,今天多謝你了,先回去休息吧。要不要我讓司機送你?”
陸逸說自己開車來的,又勸了句然后離開了。
陸雙璟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找了他將近三個小時了,下午打電話回去詢問家里阿姨他的用餐情況,被告知人出門了。
又致電給司機王叔,得到紀榆說要來公司的消息,但前臺那邊卻一直沒有見過人影。陸雙璟這才確定人丟了。
這不是紀榆第一次丟了。在生下陸曦的第二個月里,陸雙璟半夜醒來懷抱空空蕩蕩,屋內(nèi)所有地方看了一圈,將所有人喊醒,從家里一路找出去,最后在離家三公里遠的馬路邊找到的。
紀榆穿著單薄的睡衣,拖鞋丟了一只,光著一只腳像游魂般走在路邊。他旁邊是個有著兩三米高低差的陡坡,沒有防撞欄,紀榆晃晃悠悠地感覺下一秒就會滾下去。
陸雙璟在停車那一瞬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過去抱住他,怕他夢游不敢大聲說話,攬著人往車門走。
在將人抱進車的瞬間,看見紀榆雙眼睜著,眼珠迷茫著隨自己轉(zhuǎn)動。
顯然是醒的,沒有夢游。
紀榆看著他問:“你怎么出來了?你也聽到了嗎?”
陸雙璟問:“聽到什么?”
紀榆說:“有小孩一直在耳邊哭,哭得我頭痛?!闭f著伸手去拍自己的腦袋。
司機王叔從后視鏡偷覷著。
陸雙璟抱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低頭看,紀榆沒穿鞋的那只腳被石子扎得鮮血淋漓。
于是陸曦第二天就被育兒嫂抱著送去了他爺爺奶奶家。
陸雙璟也撒手工作大半年專心在家陪著紀榆,直到人逐漸好轉(zhuǎn)能正常出門。
紀榆的手機里是有定位器的,但是陸雙璟跟著定位只找到了遺落在路邊草叢里的手機。
動用自己的人脈從天網(wǎng)系統(tǒng)里面搜尋,陸雙璟坐在后座上讓司機開車一路注意著兩邊的行人。直到接到了陸逸的電話。
陸雙璟深吸一口氣,按捺住所有的驚慌、恐懼與憤怒。走過去擋在紀榆面前,說:“回家嗎 ?”
紀榆被擋住還試圖歪頭去看,直到聽到問話才抬頭,看了好一會兒認眼前的人,說“好。”
起身乖乖跟著陸雙璟走了,上車后陸雙璟先是打了通電話,對那邊說人找到了多謝。還答應了對面什么事情。
掛了電話轉(zhuǎn)頭去看紀榆,脫掉他身上濕掉的外套,再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攏住他。
陸雙璟問:“為什么這么晚了不回家?”
紀榆答道:“我在看噴泉,很晚了嗎?”
“已經(jīng)八點了?!标戨p璟說:“今天出門干了什么?”
紀榆知道也瞞不了他,直說:“我想找工作來著?!?/p>
陸雙璟壓抑不住低吼道:“為什么找工作?誰說你需要工作?”
紀榆:“只是想試一下?!?/p>
陸雙璟:“那為什么不和我說?”
紀榆看向車窗外,快速路過的路燈燈光映入他的眼眸,閃得他眼睛有些難耐地濕潤了起來。
他說:“我現(xiàn)在不太想了?!?/p>
身旁的陸雙璟又放低了聲音,絮絮叨叨地問著些問題,紀榆一概不理,路過商圈,商場外大屏幕上放著廣告代言,一位女omega穿著性感長裙念著廣告詞。
紀榆說道:“林萱?!?/p>
陸雙璟一下收聲,小心翼翼地問道:“怎么了?”
紀榆指著遠去的屏幕說:“我今天看見她了,和陸逸在一起。”
陸雙璟松了一口氣說:“是嗎?看來陸逸今天是在和她相親啊。”
紀榆收回視線靠在陸雙璟胸膛上假寐,他鮮少觀看電視節(jié)目,也很少出門,對當下哪怕家喻戶曉的明星都陌生,那么剛見到林萱的熟悉感究竟從哪來呢?
他在腦海中探索著,剛一閃而過的側(cè)臉和記憶中的某一角連上了線——寄到家中的照片。
紀榆依舊沒有問出口,回到家中發(fā)現(xiàn)陸曦被陸雙璟讓司機送去了他爺爺奶奶家,廚娘將又重新溫好的飯菜端上來。
兩人面對面坐著用完餐以后上樓。紀榆拿到了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丟失的手機,充上電后叮咚叮咚消息彈出,三十多個未接電話,二十幾個來自陸雙璟,還有幾個來自陸曦的電話手表。
陸雙璟洗完從浴室出來,單腿跪在床上擁住坐著的紀榆,牙齒咬住他脖子后的腺體那塊肉輕輕磨著。
紀榆感受到刺癢,偏頭想躲開,陸雙璟將人困在懷里。鳶尾花香味隨著陸雙璟身上的水汽氤氳開來,勾出紀榆的雪梨香。
陸雙璟手探進紀榆的睡衣內(nèi),順著往上摸,在某處肋骨輕按一下,說道:“有種芯片,只要植入這里就能監(jiān)測到主人的生理機能基本活動…”
紀榆剎時就不動了,雪梨香的信息素忽然炸開,隱隱傳達著恐懼的情緒。
陸雙璟一下就心軟了,又抱著人哄道:“算了,嚇你的,太疼了不會給你做的。下次不要亂跑了,知道嗎?”
紀榆在懷中輕微發(fā)抖,卻不是因為陸雙璟的恐嚇。
明明今天沒有下雨,但那個血肉模糊的人又出現(xiàn)了,這次從門外站到了玻璃門內(nèi),濃稠的血水在他赤裸的腳底匯聚一地,仿佛隨時能走過來用那只腐爛見骨的手探到紀榆。
紀榆嚇得整晚都扯著陸雙璟衣襟蜷縮在他懷中,陸雙璟不知,一開始還滿足于這份依戀和親密。
直到半夜被懷里人越來越劇烈的抖動驚醒,他耳邊幾乎能聽見紀榆牙齒碰撞的聲音。
陸雙璟問:“怎么了?”
紀榆抖著聲音說:“有人,陽臺那有人…他,他進來了?!?/p>
陸雙璟瞬間睡意盡消,他向陽臺看去,那邊空空蕩蕩,也沒有下雨,只有灑落的白色月光。
紀榆會在雨夜看見恐怖鬼影的事他一直知道,所以六年來不管如何他都會在每一個雨夜盡力趕回家中。
但是,紀榆從沒有在這種月明星稀的朗夜害怕到這樣顫抖過。
他想抱著紀榆換間房,紀榆卻說沒用,那個人會出現(xiàn)在每一扇窗前。
陸雙璟打開了房間所有的燈,然后連著被子抱起紀榆,踏進了衣柜。
衣柜內(nèi)部空間對衣服來說還算寬闊,但對于兩個成年男性就有些逼仄了。
他坐靠在里面,將紀榆抱在身前,釋放的信息素充盈了整個狹小空間。他輕拍著,輕哄著,感受懷里的人緩慢平靜下來直至沉睡,他卻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