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航船沉后,我們沿濁水北上兩日,雪線漸低,兩岸出現(xiàn)枯黃的蘆葦。第三日薄暮,
風把腥濕的水汽吹進喉嚨,柳寒燈勒馬,指著遠處一片霧沼:“龍骨井就在下面。
”霧沼中央,是一口廢井。井欄用整根龍骨雕成,骨節(jié)粗大,仍帶著焦黑的灼痕;龍牙外露,
像七把倒插的匕首。井口被鐵柵封死,柵條刻滿鎮(zhèn)獄司“永晝”符,符紋里嵌著干涸的血,
黑得發(fā)亮。蛇童趴在我背上,手指輕觸龍骨,細小鱗片立刻豎起?!疤邸彼吐曊f。
我抬眼,看見骨節(jié)縫隙里滲出淡紅霧,像井底有火在慢慢烤那條早已死去的龍。
柳寒燈把笛尾紅穗纏在腕上,另一端系在我腕口,聲音低而急:“井底鎮(zhèn)著燭陰逆鱗,
須圣女血脈才能啟。開井時,血與火會同時醒——你只有一次。”我咬破指尖,血珠滾落,
滴在鐵柵符紋中心。血遇符,立刻沿紋游走,像一條蘇醒的小蛇。柵條發(fā)出“喀啦”脆響,
自下而上寸寸斷裂。最后一根柵條崩飛時,井底傳來一聲深沉龍吟,震得霧沼動蕩,
蘆葦成片倒伏。井內(nèi)并非深淵,而是一條斜長的骨道。骨壁光滑,布滿細鱗狀凸起,
踩上去卻溫軟,像走在巨蛇的喉管。越往下,腥甜味越濃;火膛般的暗紅從盡頭涌來,
照出骨壁上一幅幅舊景——燭陰被斬,龍骨被抽,鱗被剝,血被放干;圣女被釘額心逆鱗,
投入井底,永鎮(zhèn)長夜。最后一幅,是我娘——她抱著嬰兒的我,跪在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