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月冷如刀。
沈宴獨(dú)坐小院，桌上一壺茶，三根未燃盡的香，正一縷縷往上繚繞，像極了這宗門內(nèi)外的權(quán)謀心火，綿密、幽深，又看不見火頭。
楚靈雪被他親自送往靜修閣，由掌門親自護(hù)法鎮(zhèn)脈，三日內(nèi)無需再操心。
但沈宴知道，這一次不是結(jié)束，而是更深的開端。
唐婉不會善罷甘休，火爐堂那位幕后長老更不會容他坐大。
而且，那妖女——洛音，還未出完牌。
仿佛感應(yīng)到他的思緒，院外忽然傳來一陣淡淡鈴聲。
叮鈴——叮鈴——
一陣若有若無的香氣隨風(fēng)而至，帶著一股令人血脈微漲的輕顫。
沈宴抬眼。
洛音已立于院外，身著墨綠薄紗，金瞳在月色下微微泛光，額心銀紋清晰如刻，手中提著一盞獸骨香燈，眉眼含笑，像只夜行的妖貓。
“你倒是真有閑心?！?/p>
沈宴起身，不緊不慢地迎她進(jìn)來。
洛音走入院中，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將香燈往桌上一放，指尖一彈，一枚漆黑如墨的靈契符落在桌上。
“這是什么？”沈宴問。
“共命靈契。”洛音語氣隨意，“我妖族祖地所傳，以血為印，以氣為鏈，一旦結(jié)契，彼此生死與共，榮枯同在?！?/p>
沈宴眸光微變。
“你想與我共命？”
洛音卻似毫不在意，笑瞇瞇地?fù)沃掳停骸皽?zhǔn)確地說，是你為主，我為仆?！?/p>
沈宴眉頭微皺：“你堂堂妖族客卿，何必做這般獻(xiàn)媚之事？”
“我洛音從不獻(xiàn)媚，只擇強(qiáng)者?！彼p輕笑了笑，眼底卻透出一絲鋒利的妖意，“你三次反破火爐堂局面，連唐婉都吃了癟，你這樣的‘獵物’，我一生只見過一個?！?/p>
沈宴沒有回應(yīng)，只是看著桌上的靈契，沉默片刻。
洛音似乎看穿他的顧慮，補(bǔ)充道：“這契約非情契，亦非強(qiáng)制雙修契，純?yōu)榻Y(jié)盟之證——我將共享你氣運(yùn)之線，同時感知你一切生死危機(jī)。若你隕落，我必死；若你強(qiáng)盛，我自受益?！?/p>
沈宴指尖輕叩桌面，片刻后抬眼：“那你圖什么？”
洛音站起身，低頭靠近他耳側(cè)，輕聲低語，語氣不似方才玩笑：
“我圖……活下去?！?/p>
“這合歡宗表面光鮮，實(shí)則早被一股魔淵氣息浸染?；馉t堂不過是個引子，而你，是我看到的唯一‘活路’?！?/p>
沈宴眸光微凝。
洛音退開，攤手一笑：“你若答應(yīng)，我立誓獻(xiàn)血；你若拒絕，我就繼續(xù)做我火爐堂的狗，等哪日你被唐婉鎮(zhèn)壓、抹魂滅神時，我就把你埋得干干凈凈?！?/p>
沈宴忽而笑了。
“你倒是坦白?！?/p>
“人類喜歡繞圈子，我不愛。”洛音語氣一轉(zhuǎn)，忽然認(rèn)真道，“你心中有局，有謀，有火。但若沒有盟友，你走不到最后?！?/p>
“你需要我?！?/p>
空氣靜默三息。
沈宴忽地伸手，將那枚靈契符緩緩提起。
“我若同意，”他目光深邃，“你會不會后悔？”
洛音金眸微亮，嘴角微揚(yáng)：“從不后悔，只會……更想咬你?！?/p>
兩人相對無言。
下一刻，沈宴劃破指尖，將一滴鮮血落于符上。
洛音亦不遲疑，指尖銀光一閃，妖紋血珠滴入靈契。
“轟！”
靈契驟然綻放黑金光芒，空中浮現(xiàn)出一道金紋銀鎖，瞬間將兩人氣機(jī)連結(jié)。
一道無形之力緩緩嵌入沈宴識海，隱隱生出一線感應(yīng)——那是洛音的氣息，如貓潛伏，如刃暗藏。
而洛音則輕喘一聲，緩緩撫住額心：“……成了。”
她輕笑著睜眼，看向沈宴，神情中第一次沒有了輕佻與試探，反而有了幾分——敬意。
“從今往后，我洛音，生死聽命于你?！?/p>
沈宴淡淡點(diǎn)頭，抬手收起靈契殘頁：“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p>
洛音靠坐回椅中，緩緩?fù)職?，神色放松了許多。
“我在你身上壓了所有賭注，”她懶洋洋地說，“你最好，別倒得太快?！?/p>
沈宴微笑：“那你就得看我……怎么贏下整個合歡宗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