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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蕭庭月到死才知道,自己千挑萬選過繼來的養(yǎng)子竟是夫君和侍女的私生子。
她為了這個孩子殫精竭慮,才三十歲就纏綿病榻,油盡燈枯。
私生子高中狀元那日,眼神怨毒的站在她床前,給她灌下最后一碗毒藥。
“只有你死了,我娘親才能名正言順成為侯夫人,所以我這么多年日日給你下毒,恨不得你早日歸西!”
蕭庭月五臟六腑攪碎般的疼,可都敵不過被背叛的心痛。
和自己恩愛了一輩子的夫君,夜夜背著她與侍女纏綿。
自己含辛茹苦養(yǎng)大的兒子,日日盼著她早死,好讓他們一家三口團聚!
蕭庭月猛地噴出一口鮮血,她這一生真是可笑——
丈夫是別人的,正妻之位是別人的,養(yǎng)到功成名就的兒子,也是別人的!
她在悔恨中合上雙眼。
再一睜眼,蕭庭月回到了父皇為她二人賜婚的那天。
......
“庭月,你與定安侯世子江停云青梅竹馬,父皇為你二人賜婚可好?”
熟悉的聲音讓她渾身一顫,抬頭正對上父皇含笑的眼神。
“不...父皇,我不要嫁給江停云?!笔捦ピ侣曊{(diào)陡然拔高,攥緊的手指出賣了她的緊張。
皇帝眉頭緊蹙,“可是江停云那小子惹我兒不快?”
想到江停云,蕭庭月臉色不由得一白。
皇帝見狀,氣得一甩袖子,“豈有此理,當初我兒為救他跌入寒潭,傷了子嗣,他豈敢不珍重朕的庭月?”
“并非如此...父皇?!笔捦ピ麓瓜卵垌谧⊙鄣字S刺。
相反,前世江停云對他百依百順,珍之愛之,從未納妾。
她也以為她與江停云是一對人人艷羨的神仙眷侶,可現(xiàn)實狠狠給了她兩個耳光。
養(yǎng)子江遠帆怨毒的眼神還浮現(xiàn)在她眼前,她自問待他如親子,可就是這個自己傾盡全力養(yǎng)大的新科狀元郎,竟成了害死她的元兇!
“是兒臣對江世子無意?!笔捦ピ律钌詈粑挥X前世的一切都如枷鎖,把她壓得喘不過氣。
“兒臣,自請和親南靖國太子!”她聲音清冽,斬釘截鐵。
皇帝眉頭鎖的更緊,“月兒,南靖國太子為人狠辣,又在我東昭國皇宮為質(zhì)十年,父皇怕他對你不利啊......”
“不會的父皇,謝淮聲...很好?!笔捦ピ螺p聲說道。
前世她死后靈魂游蕩在京城,看著江停云大張旗鼓的迎娶碧晴,是謝淮聲紅著眼殺進京城,將那一家三口做成人彘,日日守在她墓前,向她賠罪。
彼時謝淮聲已是南靖國國君,可他不顧形象的跪倒在蕭庭月墳前,聲音里滿是痛苦,“庭月,我來晚了!早知如此,當初寧愿你恨我,我也要把你帶回南靖!”
蕭庭月閉眼,前世她至死都不知謝淮聲的情深義重,這一世,她不會再辜負真正愛她的人。
皇帝沉吟片刻,點了點頭,“好,那父皇便下旨允你和親南靖,但近日時局動蕩,和親一事暫莫聲張?!?/p>
蕭庭月抱著圣旨出宮時手心里全是汗,但她卻覺得無比爽快。
今生,她再也不會為他人做嫁衣了!
她沒想過會在宮外碰上江停云,他一身白衣負手而立,眉目清冷,不愧是人人盛贊的“京城第一公子”。
蕭庭月不自覺收緊了手指,前世,她就是被江停云這副光風霽月的模樣騙了終身。
“庭月,得知你今日進宮,我特意在多寶齋留了位子等你用飯。”江停云的目光在她手上的圣旨停留片刻,隨即聲線軟了幾分,“這圣旨,可是...你我的婚事落定?”
蕭庭月抿唇,并未作答,落在江停云眼里便是她羞赧的承認了二人的婚事,他松了一口氣,下意識想要去牽蕭庭月,卻在二人即將觸碰的那刻隱忍的收回了手
蕭庭月攥緊手指,若換做前世,她定然會覺得江停云克己復禮,愛極了她。
可現(xiàn)在......她算了算日子,恐怕他和碧晴的孩子都快滿月了吧!
蕭庭月跟著江停云到了多寶齋,剛?cè)胱桶l(fā)現(xiàn)碧晴早已等在廂房,她面色紅潤,身形豐腴,有經(jīng)驗的人一看便知這是剛生育過的狀態(tài)。
前世碧晴終身未嫁,一心一意的守著江遠帆,虧她還覺得碧晴忠心耿耿,現(xiàn)在看來碧晴分明是不愿離開她的寶貝兒子!
見到碧晴,江停云不由神色一怔,隨即面色一沉,“你來做什么?”
碧晴慌亂的低下頭,“回世子,是夫人叫奴婢來,給您送今日的例藥?!?/p>
江停云自上次遇刺后,就落下了病根,需日日服藥才能有所緩解,也就是那次,蕭庭月不顧一切的跳入寒潭將他撈上來,傷了胞宮,終生難育。可這才過了多久,江停云就與別人有了孩子!
碧晴自然的端起藥碗,吹涼了藥湯后仔細的一勺一勺喂給江停云,而江停云神色自若,就仿佛此種曖昧的舉動在二人之間稀松平常。
蕭庭月緊緊咬唇,怎么前世她絲毫未察覺這二人的不妥,還傻傻的堅信江停云對她情根深重?
江停云似乎也反應過來,不自然地推開碧晴的手,轉(zhuǎn)而仔細為蕭庭月布菜。
“庭月,你我婚事落定,母親近日在宗室里挑選了幾個孩子,待你過門,便準備過繼的事宜?!?/p>
“只是......”江停云語氣為難,“母親的意思是,希望你我婚期提前?!?/p>
他攥緊手指,定安侯府祖訓,只有誕育嫡子后才能掌控那支令天下聞風喪膽的黑甲衛(wèi),所以一年前母親設計讓碧晴爬上他的床時,即便他氣的要砍了碧晴,卻還是在得知碧晴懷了一個男孩后動了惻隱之心,甚至不惜違背對蕭庭月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
他現(xiàn)在只想迅速與蕭庭月成親,將帆哥兒過繼到名下,這樣自己就能順理成章的繼承黑甲衛(wèi)。
“大膽!”蕭庭月的大宮女青黛厲聲打斷江停云,“公主大婚一百零八道儀制必不可少,怎可隨意提前?況且豈有公主剛進門就張羅繼子的道理!”
蕭庭月低頭抿茶,青黛此時恐怕還不知道她的未婚夫已經(jīng)換了人。
不過也好,她倒要看看江停云和碧晴今生還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江停云一愣,似是沒料到一向?qū)λ月犛嫃牡氖捦ピ聲v容侍女頂撞他,溫聲解釋,“庭月,母親也是一片好意?!?/p>
碧晴臉色一白,委屈巴巴的爭辯,“是呀,夫人也是抱孫心切,況且公主不育,過繼事宜早些晚些又有何妨?”
蕭庭月抬眸,眼神銳利的看向一唱一和的二人,聲音冰冷,“定安侯府真是好規(guī)矩,連一個伺候筆墨的侍女都敢妄議皇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