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李母的手抖得像秋風里的落葉,再也抓不住手里的文件。
我的介紹信、戶籍證明和那張決定命運的錄取通知書,悉數(shù)散落在骯臟的泥地上。
李翠花短暫的驚恐過后,被嫉妒燒壞的腦子讓她陷入了最后的瘋狂。
她像一頭發(fā)瘋的野狗,猛地撲到地上,一把搶過那些散落的信件。
“你少拿大人物來嚇唬人!”
她尖聲嘶吼,五官扭曲得不成樣子。
“我今天就把這些東西全都燒了,我看你拿什么去告狀!”
話音未落,她就攥緊那些紙,轉(zhuǎn)身朝著廚房黑洞洞的灶臺沖去。
她娘也如夢初醒,求生的本能讓她做出了最惡毒的反應。
她沒有去攔女兒,反而一把死死抱住我的腿,整個人癱在地上。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朝著寂靜的院子外面,發(fā)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嚎。
“快來人啊!救命啊!”
“這個城里來的狐貍精勾引我兒子不成,現(xiàn)在還要誣告我們?nèi)野。 ?/p>
“沒天理了!貧下中農(nóng)沒活路了啊!”
她企圖用全村人的唾沫,把我徹底淹死在這里。
我看著沖向灶臺的李翠花,心中怒火滔天,但頭腦卻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對著她的背影,發(fā)出一聲冰冷的嗤笑。
“你燒啊?!?/p>
“你盡管燒?!?/p>
“這封推薦信,是周書記親手所寫,墨跡都還沒干透?!?/p>
“縣革委會、公社,層層都有電話記錄和文件備案。”
“你燒掉的,只是一張紙?!?/p>
“但你犯下的,卻是蓄意銷毀國家高級干部重要文件的重罪!”
“李翠花,你猜猜,這個罪名,夠不夠讓你在勞改農(nóng)場里把青年變成老年?”
李翠花高高舉起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在這死寂的對峙中,那間關(guān)著她傻子哥的屋門被推開了。
李富貴的傻兒子,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
他赤裸著上身,手里還緊緊抓著一件東西。
那正是我被她們脫下來的、還帶著體溫的外套。
他咧著嘴,露出黃黑的牙齒,朝著我傻笑。
“媳婦,穿衣,睡覺!”
院子外的騷動,終于引來了幾個睡不著的村民和提著馬燈巡夜的民兵。
他們涌進院子,正好看見這荒唐又罪惡的一幕。
抱著我腿哭嚎的李母,僵在灶臺前的李翠花,和那個拿著我衣服、喊我媳婦的傻子。
李母看到人來了,以為自己的策略奏效,哭嚎得更加賣力。
我猛地抬起腳,狠狠掙脫了她的鉗制。
沖到為首的民兵隊長面前。
我的頭發(fā)凌亂,衣衫不整,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
“他家給我下蒙汗藥,偷我國家文件,還要毀我清白!”
“民兵同志,我要報案!”
民兵隊長是個退伍軍人,眼神銳利如刀。
他看了一眼我凌亂的衣衫,又看了一眼那個傻子手里緊抓不放的外套,最后掃過李家母女慘白又心虛的臉。
再聯(lián)想到李家在村里平日的霸道風評,他心里立刻有了數(shù)。
“把他們?nèi)齻€都給我看住了!”
他對著身后的民兵一揮手,語氣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