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閣,攬月軒,珠簾半卷,靈氣氤氳如薄紗。
一名少女正端坐于千年紫檀木案前,素手執(zhí)玉盞,姿態(tài)優(yōu)雅地品茗。
正是名動大秦的墨羽昕。
只見她身著一襲月白云紋留仙裙,裙擺如流水般鋪陳在光潔的玉磚上。
青絲如瀑,僅用一支青鸞銜珠步搖松松綰起,幾縷碎發(fā)垂落頰邊,更襯得肌膚欺霜賽雪,瑩潤無瑕。
眉如遠(yuǎn)山含黛,眸似秋水凝星,清澈中帶著一絲與生俱來的疏離與睿智。
瓊鼻挺翹,唇色是天然的嫣紅,不點而朱,此刻微微抿著,透著一絲沉思。
周身氣質(zhì)清冷如月華,卻又在偶爾流轉(zhuǎn)的眼波間,不經(jīng)意泄露出幾分少女的靈動。
這便是大秦第一美女、第一才女的風(fēng)采,無需刻意,便已奪盡世間顏色。
坐在她下首的,是其閨中密友,禮部侍郎沈萬三之女,沈夢伊。
沈夢伊亦是難得一見的美人,鵝蛋臉,杏眼桃腮,一身鵝黃羅裙,嬌俏可人。
只是與墨羽昕這輪明月同處一室,難免被襯得如星子般稍顯黯淡。
空氣中彌漫著頂級靈茶“霧里青”的裊裊清香。
沈夢伊放下茶盞,狀似無意地輕聲道:“羽昕,方才下人回報,那位鎮(zhèn)北神王府的顧長生公子,似乎也到了天寶閣,正在摘星殿歇息呢?!?/p>
她頓了頓,觀察著墨羽昕的神色,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關(guān)切,“你看是不是該過去打個招呼?
畢竟,相國大人與鎮(zhèn)北神王同朝為臣,關(guān)系微妙。
縱然如今府里那位大公子回來了,這面上的禮數(shù),總歸不能太過失卻吧?
若是傳出去,怕是對相國府和墨姐姐你的名聲都不太好呢?!?/p>
墨羽昕聞言,長睫微垂,目光落在杯中沉浮的碧綠茶芽上。
她心思玲瓏剔透,自然明白沈夢伊話中深意。
父親墨長河曾屬意將她許配給顧長生,以聯(lián)姻之固,平衡朝堂文武格局。
即便如今顧長歌認(rèn)祖歸宗,父親態(tài)度有所猶疑,但顧長生在王府的地位、其母長公主的勢力,依舊不容小覷。
沈夢伊的話,提醒了她作為墨家嫡女應(yīng)盡的禮數(shù)。
“夢伊,你說得在理?!?/p>
墨羽昕聲音清泠,如珠玉落盤。
她放下茶盞,指尖無意識地劃過溫潤的玉杯邊緣,“顧世子身份尊貴,我既在此,不去見禮,確是我失了分寸。
況且……”
她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他們兄弟之間,嫌隙漸生。長歌他在府中處境不易。若能借機與顧世子稍作溝通,哪怕只是杯水車薪,緩和一二也是好的。”
她心中甚至隱隱想著,或許可以借機向顧長生表明自己對顧長歌的心意,讓他知難而退,避免日后更大的沖突。
“只是……”
墨羽昕秀眉微蹙,看向軒外,“我特意囑咐了天寶閣的執(zhí)事王貴,若是見到長歌前來,便立刻引他入內(nèi)。怎么到了此刻,還不見人影?”
她本想親自在門口等候顧長歌,以表重視,但顧及自身身份和可能引起的非議,才讓天寶閣執(zhí)事王貴幫自己代為留意。
沈夢伊心中一跳,面上卻露出溫婉笑意,主動請纓道:“羽昕你且寬心去見顧世子,我左右無事,這就替你去門口瞧瞧。若真遇上長歌公子,定將他帶進(jìn)來找你,可好?”
墨羽昕感激地看了好友一眼:“如此,便有勞夢伊了。”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裙裾,儀態(tài)萬方地向外走去。
月白的裙裾拂過門檻,留下一縷淡淡的冷香。
看著那抹清冷絕塵的背影消失在回廊盡頭,沈夢伊臉上溫婉的笑意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掙扎和愧疚。
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低喃:“羽昕對不起,顧長生給的實在太多了……
而且,我爹的把柄也在他手里攥著……
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衷,莫要怪我?!?/p>
她想到顧長生派人送來的大量修煉資源和關(guān)于他父親貪污罪證的賬目,心中充滿了無奈。
天寶閣,正門。
人聲鼎沸,華蓋云集。
各路權(quán)貴、宗門子弟、富商巨賈持著燙金請柬,在天寶閣執(zhí)事的恭敬引領(lǐng)下,魚貫而入。
唯獨一人,格格不入。
顧長歌站在入口一側(cè)的陰影里,臉色鐵青,如同被釘在了恥辱柱上。
他身形挺拔,劍眉星目,本該是英姿勃發(fā),此刻卻因壓抑的怒火和難堪而顯得有些陰郁。
周圍的竊竊私語如同毒針,不斷刺向他敏感的神經(jīng):
“咦?那不是鎮(zhèn)北神王府剛認(rèn)回來的大公子嗎?”
“嘖,怎么連個請柬都沒有?杵在這兒干嘛?”
“還能干嘛?等著被領(lǐng)進(jìn)去唄!真當(dāng)自己還是王府的世子了?”
“聽說在王府里,那位長生公子才是真正受寵的主兒,這位嘛……空有個名頭罷了!”
“可不是嘛,你看,連天寶閣的門都進(jìn)不去,哈哈!”
“噓……小聲點,好歹是神王的血脈……”
“血脈?沒有實力和地位的血脈,值幾個錢?你看墨家小姐會搭理他嗎?”
“你說得對,人家墨小姐只是耍耍他而已,當(dāng)真了。”
每一句議論,都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顧長歌臉上。
他緊握雙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帶來一絲刺痛,才勉強壓下胸腔里翻騰的屈辱和殺意。
他本不想在此受辱,但此次拍賣會上,對他來說至關(guān)重要。
就在他幾乎要被這無聲的凌遲逼瘋之際,天寶閣內(nèi)快步走出一人。
正是執(zhí)事王貴。
顧長歌眼中瞬間燃起一絲微光,立刻上前一步,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王執(zhí)事,可是羽昕讓你來引我進(jìn)去?”
他刻意強調(diào)了“羽昕”二字,試圖在周圍那些嘲諷的目光中找回一絲尊嚴(yán)。
王貴并未搭理顧長歌,而是臉上堆起歉意的笑容,對著旁邊一位公子哥拱了拱手,聲音卻清晰地傳開:“哎呀,錢公子您來了,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隨即,他才像是剛看到顧長歌,轉(zhuǎn)過身,臉上笑容不變,眼底卻毫無溫度,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倨傲:“喲,是顧大公子?。磕趺催€在這兒呢?”
顧長歌強忍著怒意:“我在等墨小姐,墨小姐可是讓你來接我進(jìn)去?”
王貴一拍腦門,仿佛才想起什么,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周圍豎起耳朵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哎喲喂!您瞧我這記性!墨小姐???她此刻正在摘星殿,與鎮(zhèn)北王府的顧長生世子相談甚歡呢!
世子爺身份尊貴,墨小姐作陪,小的實在不敢貿(mào)然進(jìn)去打擾啊!
要不顧大公子您再等等?
或者看看有沒有其他相熟的朋友帶您進(jìn)去?”
他話語里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墨小姐正忙著陪真正的貴人,沒空管你,你顧長歌,連讓我進(jìn)去通報一聲的資格都沒有!
轟——
王貴的話,如同一道九天驚雷,狠狠劈在顧長歌的天靈蓋上!
顧長生?!
墨羽昕在陪顧長生?!
在摘星殿?!相談甚歡?!
自己像個傻子一樣在門口頂著無數(shù)嘲弄的目光苦等,而她竟然在陪著顧長生?!
莫雨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