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要招人,門口掛著的海報,用了他們家招牌的那種藍色,看著很好看。
招工介紹里寫的是招全職和暑假工,有工作時長,工資這塊兒寫的薪資面議。
林淮急著回去做飯,想了想,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打算晚上空下來好好看看對比一下,如果可以的話,他可以趁著昭予出門上班的工夫做兼職。
他并沒有想太多,比起求職的欲望,更多只是覺得,如果自己有個工作,忙起來可能不會太過關(guān)注那個顧瑾的事,心里會好受點,而且有了自己的工資,他總歸要比之前更自在些。
其實一開始,并不是昭予不讓他出門找工作的。
他們認識的很突然,一見鐘情的也很突然,那段時間,昭予也曾人模狗樣對他好過。
知道林淮在工地里干活,每天都很累,下了班還得自己去買菜做飯,昭予就找借口天天趕著下班的飯點路過。
第一天是用那包煙做筏子;第二天他說要請人吃飯,得試菜,問林淮愿不愿意陪著自己去;第三天雞賊地裝胃疼,頂著那張臉讓林淮請他吃餛飩,最后當(dāng)然也是他付的錢;第四天林淮自己不好意思了,眼巴巴在工地門口等到他,主動說請他吃飯......
如果沒有出意外,他們就這么膩膩乎乎,媚眼拋給有情人看的,心照不宣,用著自己的節(jié)奏曖昧,不一定什么時候能確定關(guān)系,進而住在一起,就算住在一起,林淮也一定是會找個工作的。
偏偏認識剛剛一個星期的時候,也就是林淮進工地干活的第二周周末,有工友因為操作失誤,被砸爛了腿。
血撒了一地,周圍的塵土都染成了暗紅色,那工友的右腿被砸的完全變形,膝蓋以下的部位扭曲成一個詭異的角度,皮膚被撕裂開,血肉混合在一起,像是破碎的棉絮似的,翻卷在傷口周圍,露出了底下變形的斷骨。
林淮太害怕了,事情發(fā)生的時候,他站在不到十米遠的地方,眼睜睜,卻無能為力,渾身發(fā)愣,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連尖叫都發(fā)不出來。
——他膽子很大,唯獨怕血,尤其是這種血肉模糊的場面,因為他父母便是那樣死在他面前。
那天出了事,工地提前下班,他沒跟著去醫(yī)院探望,只是把自己剩下的錢掏了一半出來,捐給了那個工友。
接著,他便哆哆嗦嗦地在門口蹲了幾個小時,等到昭予按照平時工地下班時間出現(xiàn)的時候,三十多度的天,林淮看起來像是很冷似的。
昭予也蹲了下來,和他齊平視線,只是看了看他,就伸手把他抱進了懷里。
“不要怕,我在?!彼麤]問出了什么事,只是這么說道,一只手還拍了拍林淮的背。
那是他們第一次擁抱,卻不是充滿曖昧的,而是包含了安撫的意味,只有溫暖的體溫和沉穩(wěn)的心跳。
這樣的昭予,林淮怎么可能不心動、不愛上?
他差點沒在對方懷里哭出來。
那天林淮稀里糊涂被昭予帶回了家,昭予給他拿了新衣服,讓他泡了個澡,讓阿姨做好了晚飯,然后等他情緒明顯平穩(wěn)下來,也沒開口問一句。
昭予只是輕描淡寫地說:“如果不想回宿舍的話,你可以住在我這里?!?/p>
其實他把人帶回來之前,就已經(jīng)吩咐了秦舒查一下當(dāng)天下午公司發(fā)生了什么事了,這事兒瞞不住,沒等他車子開到家,秦舒調(diào)查出來的信息就發(fā)給了他,還帶著醫(yī)院信息。
那時候的昭予還是愿意在林淮面前批一張人皮、做個人的,至少當(dāng)時他心里也知道,自己這么不動聲色就把人查了個干凈,可能會嚇到人。
所以他裝作不知道,演足了溫柔的人設(shè),直到林淮緩過勁兒來說了下午發(fā)生的事,才裝模作樣地問:“要不要去看看他?”
林淮想去看,但又怕見到那受傷的腿,猶豫糾結(jié)了下,搖搖頭。
本想還是回去住宿舍的好,可昭予帶著關(guān)心的臉在他面前晃啊晃,他就這么在這里住了下來。
那時他的眼神和語氣都太溫柔,溫柔到讓林淮忽視了,野獸在捕獵前,總是最耐心的。
再之后,工地老板說要停工一陣子,再加上林淮本身也有些怕了,干脆就辭了那邊的活兒,昭予開車去幫他從宿舍搬了行李過來。
一開始是說先借住兩天,等他找到地方住就搬走。
剛住進這里的時候,林淮也試著去找過工作的,但遇上了坑,而且昭予很快用他自己織的網(wǎng)把人密密地框住,嘴上說得輕巧,沒幾天就自然而然提議:“工作得好好找,不要著急,我這里空著也是空著,你幫我做做飯打掃一下衛(wèi)生,我給你開工資,過渡一下”。
當(dāng)時明明還有阿姨在的,做飯、打掃衛(wèi)生都有人,他說這些鬼話眼睛都不帶眨的,說完當(dāng)天阿姨就搬走了。
再之后,碰上昭予發(fā)熱期,他倆本就互相有好感,林淮更是對他心懷感激,就這么半推半就、順理成章滾上了床,一直到現(xiàn)在。
現(xiàn)在想來,昭予也不是一開始就這樣的。
他分明是試探著林淮的底線,然后一點一點蠶食掉林淮的自由,把beta的翅膀剪斷,關(guān)在了以家為名的牢籠中。
林淮覺得更可悲、更窒息的是,就算遲鈍地、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了這點,他也還是愛昭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