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紅塵站在青云觀山門前的石階上,道袍下擺被山風(fēng)掀起一角。眼前的白玉牌坊上刻著"青云直上"四個(gè)金字,陽光照在上面,晃得人睜不開眼。牌坊下排著的長隊(duì)像條蜿蜒的蛇,從觀門一直繞到半山腰的銀杏樹下,隊(duì)伍里有穿著粗布短打的農(nóng)家少年,也有錦袍玉帶的世家子弟,人人手里都攥著薦信,臉上帶著既緊張又興奮的神色。
他剛把包袱往墻角一放,就聽見前排傳來一陣細(xì)碎的議論聲。兩個(gè)梳著雙丫髻的少女正踮著腳往前張望,其中一個(gè)穿著水綠色羅裙的姑娘,手里的帕子都絞成了麻花:"你看那邊!聽說今年負(fù)責(zé)收錄的是靈虛長老,據(jù)說他最看重心性純良呢。"
另一個(gè)穿粉色襦裙的姑娘卻搖了搖頭,聲音壓得更低了:"我倒希望能被沐仙師看中。你是沒見過,上次他來鎮(zhèn)上做法事,白衣飄飄的站在云端,那模樣,比畫里的神仙還要好看三分!"
"沐清楓?"旁邊一個(gè)背著劍匣的青衫少年插了話,腰間的玉佩隨著他的動(dòng)作輕輕碰撞,"你們說的是那位住在望月峰的沐仙師吧?聽說他不僅生得好,一手'流風(fēng)劍法'更是出神入化,去年中元節(jié)斬妖的時(shí)候,一道劍光就劈開了三里外的黑云。"
段紅塵聽得心頭一動(dòng),悄悄往前挪了兩步。他記得書里說過,劍術(shù)通神的仙長往往性情孤高,忍不住好奇地豎起了耳朵。
"好看有什么用?"隊(duì)伍末尾的褐衣漢子嗤笑一聲,手里的鐵尺在掌心敲得咚咚響,"我三叔公在觀里灑掃,他說這位沐仙師脾氣是好,見了誰都溫和有禮,可至今沒收過正經(jīng)徒弟。"他壓低聲音,眼神往四周掃了掃,"早年聽說收過一個(gè),可惜三年前在秘境里沒出來......"
"沒出來?"綠裙少女捂住嘴,眼里的光黯淡下去,"那豈不是......"
"噓——"褐衣漢子趕緊擺手,"仙門之事別亂嚼舌根。不過說真的,要我說還是拜入執(zhí)法堂好,雖說嚴(yán)苛些,但至少安穩(wěn)。"
段紅塵摸了摸下巴,指尖蹭到嘴角沒擦干凈的芝麻餅碎屑。他想起去年在酒肆聽的故事,說有位仙長能在劍上釀酒,酒液流進(jìn)溪里,連石頭都醉得發(fā)紅——莫不是就是這位沐清楓?他忍不住往前湊了湊,故意露出副看熱鬧的神情:"這位兄臺(tái),這沐仙師聽起來倒是個(gè)妙人,怎么大家都諱莫如深的?"
青衫少年斜睨了他一眼,見他道袍料子不錯(cuò),卻系得歪歪扭扭,忍不住皺眉:"你是哪家的?連沐仙師都不知道?"他頓了頓,語氣里帶著幾分自得,"家父曾與仙師有一面之緣,說他常年住在望月峰的冰玉洞里,除了每月一次的講道,輕易不出來。"
"那豈不是很難見到?"段紅塵挑眉,心里的好奇像被貓爪撓似的。他素來不愛按常理出牌,越是神秘的東西,越勾得他心癢。
正說著,隊(duì)伍往前挪了挪。前面的石桌后坐著位白須老道,手里拿著支狼毫筆,面前堆著厚厚的宣紙。"下一個(gè)。"老道聲音平淡,卻帶著股說不出的威嚴(yán)。
段紅塵趕緊上前,學(xué)著別人的樣子拱手:"仙長好,晚輩段紅塵。"
老道抬眼掃了他一下,目光在他歪著的腰帶和沾著草屑的布鞋上停了停,嘴角幾不可察地動(dòng)了動(dòng):"姓名,年齡,籍貫。"
"段紅塵,二十有三,山下杏花鎮(zhèn)。"他說著,接過狼毫筆。硯臺(tái)里的墨香混著松煙味,聞著格外清爽。他蘸了蘸墨,大筆一揮寫下自己的名字,"紅"字的最后一筆拖得老長,差點(diǎn)越過紙邊。
老道看了眼,沒說什么,只是指了指身后:"去那邊測靈根。"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三丈外立著塊一人多高的青色晶石,晶石周圍縈繞著淡淡的白氣,幾個(gè)少年剛把手放上去,晶石就泛起不同顏色的光。
"謝仙長!"段紅塵把筆一放,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他早就聽說測靈根是修仙的第一步,若是靈根好,就能被好師父看中。他一邊往晶石那邊走,一邊偷偷想:若是真能拜那位沐仙師為師,是不是就能知道秘境里到底有什么了?
陽光穿過云層落在他身上,道袍的月白色被照得透亮。他攥了攥手心,步子邁得又快又急,差點(diǎn)撞到前面的小童子——管他什么靈根,先去看看那能劈開瀑布的仙長,到底長什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