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的軍隊,如同一頭沉默的猛虎,按照我的部署,悄無聲息地,直撲魏國的心臟——大梁。
消息傳到邯鄲城下,正在督戰(zhàn)的龐涓,如遭雷擊。
“什么?齊軍主力突襲大梁?”他一把抓住信使的衣領(lǐng),雙目赤紅。
“不可能!他們怎么敢!”
他麾下的將領(lǐng)們,也紛紛亂了陣腳。
“將軍,怎么辦?大梁空虛,若有閃失,我等萬死莫辭啊!”
“將軍,快下令吧!我們必須立刻回援!”
龐涓站在城樓上,看著遠(yuǎn)處那座唾手可得的趙國都城,又望向自己國家的都城方向,內(nèi)心陷入了天人交戰(zhàn)。
他知道,這是陷阱。
這絕對是齊國人的詭計!
那個背后出謀劃策的人,是誰?
一個名字,一個他刻意想要忘記,卻又時常在午夜夢回時驚醒的名字,浮現(xiàn)在他心頭。
孫臏。
一定是他!那個被我親手毀掉的師弟!他竟然沒死,還跑到了齊國!
一股無法言喻的憤怒和羞辱感,涌上龐涓的心頭。
他,堂堂魏國大將軍,竟然被一個他視為玩物的、手下敗將的殘廢,逼到了如此狼狽的境地。
“孫臏……孫臏!”他咬牙切齒,將手中的令旗,狠狠地折斷。
驕傲,最終戰(zhàn)勝了理智。
他不能容忍自己的都城,被孫臏的軍隊所威脅。他更不能容忍,自己在這場無聲的較量中,輸給那個他看不起的師弟。
“傳我將令!”他嘶吼道,“全軍放棄攻城,立刻拔營,回援大梁!我要親手,將孫臏那個豎子,碎尸萬段!”
魏國的八萬精銳,像一頭發(fā)了瘋的公牛,放棄了即將到手的獵物,調(diào)轉(zhuǎn)方向,日夜兼程地,向著自己的都城狂奔而去。
他們不知道,一張由我親手編織的大網(wǎng),正在他們歸家的必經(jīng)之路上,緩緩張開。
我選擇的伏擊地點,叫桂陵。
那是一片丘陵地帶,道路兩旁,是茂密的樹林和高地,是絕佳的設(shè)伏之所。
我沒有將主力全部埋伏起來。
我只派遣了一支偏師,由齊國最勇猛的將領(lǐng),去正面迎擊龐涓。
我給他的命令是:只許敗,不許勝。一觸即潰,將龐涓引入我預(yù)設(shè)的包圍圈。
而我,則與大將軍田忌,率領(lǐng)著齊軍的主力,如同幽靈一般,潛伏在桂陵道兩旁的密林之中,等待著獵物,自己走進(jìn)陷阱。
兩天后,龐涓的先鋒部隊,與我軍的“誘餌”,在桂陵道口相遇了。
齊軍“不堪一擊”,交手不到半個時辰,便“潰不成軍”,丟盔棄甲地向谷內(nèi)逃竄。
這,更加印證了龐涓的判斷。
在他看來,齊國軍隊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之所以敢突襲大梁,不過是孫臏那個殘廢想出的投機(jī)取巧的詭計罷了。
“廢物!”龐涓看著節(jié)節(jié)敗退的齊軍,不屑地冷哼一聲,“全軍追擊!務(wù)必將齊軍全殲于此!”
他那被憤怒和驕傲沖昏的頭腦,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兵法中最基本的常識:窮寇莫追。
他率領(lǐng)著最精銳的部隊,一頭扎進(jìn)了桂陵那狹長的、如同血盆大口的谷道之中。
當(dāng)他的軍隊,全部進(jìn)入我預(yù)設(shè)的包圍圈時。
我坐在山頂?shù)膽?zhàn)車?yán)?,平靜地,舉起了手中的紅色令旗。
“咚——咚——咚——!”
戰(zhàn)鼓聲,如同平地驚雷,驟然響起。
埋伏在兩側(cè)高地上的齊國主力,如猛虎下山,從天而降。
無數(shù)的弓箭、滾石、擂木,鋪天蓋地地,砸向谷道中那擁擠不堪、陣型散亂的魏軍。
龐涓,瞬間就懵了。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中計了。
他想組織反擊,但為時已晚。在狹窄的谷道里,他那引以為傲的精銳部隊,完全施展不開,成了被動挨打的活靶子。
四面八方,都是齊軍的喊殺聲。
四面八方,都是死亡的陷阱。
魏軍,兵敗如山倒。
龐涓在親兵的拼死保護(hù)下,狼狽不堪地,從尸山血海中,殺出了一條血路。
當(dāng)他逃出桂陵道,回望那片已經(jīng)成為人間煉獄的戰(zhàn)場時,他那八萬精銳,已經(jīng)折損了近半。
這是他成名以來,從未有過的、最慘痛的失敗。
我沒有下令追擊。
我站在山頂,遙遙地,望著他那狼狽逃竄的背影。
田忌來到我身邊,不解地問:“軍師,為何不乘勝追擊,一舉擒殺龐涓?”
我搖了搖頭,聲音平靜得可怕。
“將軍,殺了他,太便宜他了?!?/p>
“我要的,不僅是他的失敗。我更要他,帶著這份恥辱,這份恐懼,回到魏國。”
“我要讓桂陵的噩夢,成為他心中永遠(yuǎn)無法抹去的陰影。我要讓他的驕傲,被徹底擊碎?!?/p>
“我要讓他,在無盡的猜疑和恐懼中,等待我的下一次‘審判’?!?/p>
“因為,復(fù)仇這道菜,要慢慢地品嘗,才最有味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