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瑾的指尖剛觸碰到現(xiàn)實世界的空氣，就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鏡面如水波蕩漾，她和云爍從古董店倉庫的全身鏡中跌出，重重摔在硬木地板上。
"這就是你的世界？"云爍揉著膝蓋站起來，金色眼眸在昏暗的倉庫中閃閃發(fā)亮，"好...黑。"
俞瑾趕緊捂住他的嘴："小聲點！現(xiàn)在是凌晨三點。"她摸索著找到電燈開關，老舊的日光燈管閃爍幾下，照亮了堆滿古董的倉庫。
云爍像孩子見到糖果般沖向最近的展柜，鼻尖幾乎貼在玻璃上。"這些器物都沒有靈光？"他難以置信地指著幾件青銅器，"怎么保存的？"
"別碰！"俞瑾拉住他伸向一個瓷瓶的手，"那些都是真品，碰壞了我們賠不起。"她突然意識到什么，抓起云爍的手翻轉查看，"等等，你的手..."
在幽光界時，云爍的皮膚下總有金色的光流脈動，像呼吸般規(guī)律。而現(xiàn)在，那些光芒變得紊亂，如同受干擾的電視信號，時亮時暗。
"有點...悶。"云爍扯了扯衣領，他的灰色亞麻上衣在這里顯得格格不入，"像是被裹在厚毯子里。"
俞瑾剛想回答，倉庫外突然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她渾身一僵，拽著云爍躲到一個大型唐三彩馬后面。
"誰在那里？"陳墨的聲音伴隨著腳步聲靠近，"俞瑾？是你嗎？"
手電筒的光束掃過貨架。俞瑾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是我。我...我回來拿點東西。"
陳墨的手電照到她臉上，又移到她身后的云爍身上。光束明顯抖了一下："這位是..."
"我表弟！從老家來的。"俞瑾脫口而出，同時感到云爍的肌肉瞬間繃緊——他正盯著陳墨手中的電筒，仿佛那是什么致命武器。
陳墨推了推眼鏡，鏡片在黑暗中反著光："你消失了兩周，醫(yī)院都開出病危通知書了。"他的目光在云爍奇特的服飾和微微發(fā)光的眼睛上來回掃視，"你'表弟'的眼睛..."
云爍突然上前一步，以一種保護性的姿態(tài)擋在俞瑾前面。俞瑾趕緊拉住他的手臂，能感覺到他皮膚下紊亂的能量流動。
"他戴了美瞳！"俞瑾干笑兩聲，"你知道現(xiàn)在年輕人喜歡這種夸張風格。"
一陣尷尬的沉默后，陳墨嘆了口氣："老板說如果你回來，讓你去趟辦公室。"他猶豫了一下，從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還有，文物局的檢測報告出來了，你那面古鏡...有點問題。"
俞瑾接過文件，在昏暗的光線下勉強辨認出上面的結論：「材質分析顯示含有未知元素，原子序數(shù)無法匹配現(xiàn)有周期表。建議進一步研究?！?/p>
"未知元素？"她喃喃道。
"更奇怪的是，"陳墨壓低聲音，"鏡背面的紋路在X光下顯示出新的圖案，像是...某種地圖？"
云爍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一縷金光從他嘴角溢出。陳墨瞪大眼睛："他沒事吧？"
"過敏！他對灰塵過敏！"俞瑾慌忙架起云爍往門外走，"我們改天再聊！"
跌跌撞撞地沖進員工洗手間，俞瑾鎖上門，立刻檢查云爍的狀況。他的癥狀惡化了——金色紋路在皮膚下亂竄，呼吸變得急促而淺薄。
"我們得回去，"俞瑾擰開水龍頭，往他臉上潑水，"幽光界對你的排斥反應越來越強了。"
云爍搖頭，水珠從發(fā)梢甩落："先...看看鏡子..."
他們溜回倉庫，陳墨已經(jīng)離開。俞瑾從隱藏的暗格中取出古鏡——它看起來和從前一樣，青銅鏡框上刻滿符文，鏡面光潔如新。但當俞瑾將它翻轉過來，她倒吸一口冷氣。
原本光滑的鏡背上，浮現(xiàn)出精細的暗紋，組成一幅她從未見過的地圖。最奇怪的是，那些線條會隨著觀看角度變化，仿佛有生命一般。
"這是..."云爍的手指懸在地圖上方，"光之泉的支流？但位置不對..."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身體猛地前傾。俞瑾及時扶住他，感到他的體溫高得嚇人。
"沒時間研究了，"她果斷地將鏡子塞進背包，"我們得馬上..."
倉庫的燈突然全部亮起。俞瑾條件反射地瞇起眼，聽到老板熟悉的咆哮："俞瑾！給我解釋清楚！"
擋在門口的不僅有老板，還有兩名保安。更糟的是，陳墨站在他們身后，臉上帶著復雜的表情。
"這就是你偷走的那面鏡子？"老板大步走來，肚子上的肥肉在西裝下顫動，"警察已經(jīng)立案了！"
云爍突然挺直身體，盡管臉色蒼白，卻散發(fā)出一種危險的氣息。他右手虛握，仿佛要召喚什么武器——這個動作俞瑾在幽光界見過無數(shù)次。
"別！"她抓住他的手腕，"這里不能使用靈光！"
但已經(jīng)遲了。一縷金光從云爍指尖溢出，在空中形成短劍的形狀。雖然轉瞬即逝，但足以讓所有人都看到。
保安的手電筒掉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撞擊聲。"什么鬼東西...?"
老板的臉色由紅轉白："你...你們..."
"跑！"俞瑾拽著云爍沖向側門。背后傳來陳墨的喊聲："等等！我不是要..."
他們撞開門沖進夜色中。凌晨的街道空無一人，只有路燈投下蒼白的光圈。云爍的呼吸越來越重，腳步也開始踉蹌。
"堅持住，"俞瑾架著他拐進一條小巷，"我的公寓就在..."
云爍突然跪倒在地，劇烈地干嘔起來。這次吐出的不是光，而是黑色的、瀝青般的物質。那些物質一接觸地面就發(fā)出嘶嘶聲，腐蝕了水泥路面。
"天啊..."俞瑾跪在他身邊，手忙腳亂地擦去他嘴角的黑漬。她的手指剛接觸到那些物質，掌心的鑰匙符文就亮了起來。
更奇怪的是，她同時看到了兩個場景——現(xiàn)實世界的小巷和幽光界空棲地的醫(yī)療室。青靄大長老正對著一盆發(fā)光的液體念念有詞，液體中赫然映出她和云爍的身影！
"俞...瑾..."云爍虛弱的聲音將她拉回現(xiàn)實。他的瞳孔開始擴散，金色光芒逐漸暗淡，"我好像...不太適應你的世界..."
俞瑾咬破手指，將血滴在古鏡上。鏡面立刻泛起漣漪，但通道開啟的速度比在幽光界慢得多。
"快看！在那里！"保安的聲音從巷口傳來。
就在他們即將被抓住的瞬間，鏡中的通道終于打開。俞瑾抱著云爍向后倒去，感到熟悉的墜落感襲來。在完全穿越前，她最后看到的是陳墨沖進巷子，臉上不是憤怒，而是某種奇怪的...期待？
然后黑暗吞噬了一切。
當視線恢復時，他們已經(jīng)回到了幽光界——云爍的小屋中。令人驚訝的是，夜璃正坐在床邊磨刀，仿佛早就知道他們會回來。
"比預計的早了兩小時，"她頭也不抬地說，紫色眼眸在油燈下顯得格外深邃，"他的靈光衰竭癥狀發(fā)作了？"
俞瑾驚訝地看著她："你怎么知道..."
夜璃終于抬起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因為三十年前，第一個穿越到界外的林棲族戰(zhàn)士，也是這樣差點死掉的。"
她掀開左肩的衣物，露出那個猙獰的紋身——此刻正散發(fā)著不祥的紅光。
"歡迎加入雙界之殤俱樂部，"夜璃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現(xiàn)在，想知道怎么救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