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jī)一直沒響。
意料之中。
一個被開除的底層員工,發(fā)一條騷擾短信給身價上百億的集團(tuán)副總裁。
大概率,會被她的秘書直接刪掉。
我一點(diǎn)也不急。
我煮了碗面,加了兩個蛋。
吃得干干凈凈,連湯都喝完了。
然后我開始收拾屋子。
把所有值錢的、不值錢的東西,分門別類。
那些沒用的合同、文件、過期的雜志,全部扔進(jìn)垃圾袋。
只留下一些必需品。
水,壓縮餅干,一把多功能軍刀,還有一個急救包。
這些,都是玩《終焉》養(yǎng)成的習(xí)慣。
做完這一切,天已經(jīng)大亮。
我坐在唯一的椅子上,看著窗外。
樓下,人來人往。
上班族行色匆匆,路邊攤老板吆喝著生意,幾個大媽在討論菜價。
他們都不知道,這個世界的倒計時,已經(jīng)開始了。
九天之后,他們現(xiàn)在為之奔波、焦慮、爭吵的一切,都將失去意義。
而我,是唯一的知情者。
這種感覺,很奇妙。
就像一個提前看到了結(jié)局的觀眾,在看一出熱鬧的,但注定悲劇的舞臺劇。
下午三點(diǎn)。
樓下傳來一陣刺耳的引擎轟鳴聲。
我探頭出去。
一輛火紅色的法拉利,停在了我們這棟破舊的居民樓下。
那顏色,像一團(tuán)燒得正旺的火,和周圍灰敗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
周圍的路人紛紛側(cè)目,拿出手機(jī)拍照。
車門打開。
一條包裹在黑色絲襪里的長腿,先伸了出來。
然后,是那張我看了無數(shù)遍的,冰冷的臉。
秦箏。
她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職業(yè)套裙,剪裁得體,把她腰身的曲線勾勒得驚心動魄。
她抬頭,看了一眼我們這棟樓。
眼神里,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
然后,她踩著高跟鞋,走了進(jìn)來。
我笑了。
她來了。
比我預(yù)想的,還要快。
我沒下樓去接她。
我就坐在屋里,等著。
很快,高跟鞋敲擊水泥地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
噠。
噠。
噠。
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
最后,聲音停在了我的門口。
幾秒鐘后。
咚,咚,咚。
敲門聲。
不急不緩,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節(jié)奏。
“陳戒,開門。”
她的聲音,和電話里一樣,冷,沒有情緒。
我慢悠悠地走過去,打開門。
她就站在門口。
走廊的光線很暗,但她整個人,像是在發(fā)光。
身上那股高級香水的味道,瞬間鉆進(jìn)我的鼻子。
很好聞的味道。
我以前,只在公司的電梯里,偶然聞到過一次。
“秦總,大駕光光臨,有失遠(yuǎn)迎啊?!?/p>
我靠在門框上,堵住了門口,沒有讓她進(jìn)來的意思。
她皺了皺眉。
顯然,她不習(xí)慣有人用這種態(tài)度跟她說話。
“你的短信,我看到了。”
她開門見山。
“你的離職補(bǔ)償,公司會按照最高標(biāo)準(zhǔn)給你。如果你還有什么別的要求,可以跟我的律師談?!?/p>
她從一個精致的手包里,拿出一張名片,想遞給我。
我沒接。
“律師?”我笑了,“秦總,你覺得,我想要的是錢嗎?”
她的眼神,第一次有了變化。
那是一種審視,一種警惕。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
我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空氣,瞬間安靜了。
她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沉了下去。
那雙漂亮的眼睛里,終于不再是冰,而是燃起了一絲怒火。
“陳戒。”
她的聲音,冷得像冰錐。
“注意你的言辭。這不是你該待的地方,也不是你該說的話。收回你剛才的話,我可以當(dāng)做沒聽見?!?/p>
“如果我不呢?”
我往前走了一步。
我們之間的距離,不到半米。
我能看到她長長的睫毛,和她因為憤怒而微微收縮的瞳孔。
她身上那股香味,更濃了。
她沒有后退。
這個女人,骨子里是驕傲的。
她不允許自己在任何人面前,尤其是一個她眼中的“底層員工”面前,露出一絲怯意。
“你在玩火?!彼f。
“是嗎?”我湊得更近了些,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朵,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那你知道嗎,秦總。再過九天,整個世界,都會燒起來。”
我感覺到,她身體僵了一下。
非常細(xì)微的,一瞬間的僵硬。
但被我捕捉到了。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蔽彝撕笠徊?,重新拉開距離,臉上掛著微笑,“一個末日,即將降臨。到時候,你的法拉利,你的公司,你的錢,都會變成一堆沒用的垃圾?!?/p>
她看著我。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瘋子。
“你精神有問題,應(yīng)該去看醫(yī)生?!?/p>
她說完,轉(zhuǎn)身就要走。
“別急著走啊,秦總?!蔽医凶∷拔疫@兒,有個東西,你可能會感興趣?!?/p>
我晃了晃我的手機(jī)。
屏幕上,那個灰色的沙漏圖標(biāo),還在緩緩旋轉(zhuǎn)。
她停下腳步,回頭看我。
“我手機(jī)里,有一個倒計時。等它歸零,游戲就開始了。”
我說得很輕松。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的聲音里,已經(jīng)帶上了一絲不耐。
“我說了,我不想干什么。我就是想請你,看一場盛大的煙火?!蔽抑噶酥复巴猓坝眠@個世界做燃料的煙火。”
她沉默了。
她看著我,足足有十幾秒。
她在判斷。
用她那顆習(xí)慣了分析數(shù)據(jù)和報表的腦子,在飛快地分析我。
分析我的表情,我的語氣,我的動機(jī)。
最后,她得出了結(jié)論。
“瘋子?!?/p>
她扔下這兩個字,頭也不回地走了。
高跟鞋的聲音,在樓道里,越來越遠(yuǎn)。
我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沒有一點(diǎn)失望。
相反,我很興奮。
種子,已經(jīng)種下了。
懷疑的種子。
她嘴上說我是瘋子,但她的腦子里,已經(jīng)記住了“倒計時”和“末日”這兩個詞。
她會去查。
會動用她的資源和人脈去查。
然后,她會發(fā)現(xiàn),什么也查不到。
這種未知,會讓她坐立不安。
她那種掌控一切的性格,最無法容忍的,就是失控。
而我,就是那個她無法掌控的,最大的變數(shù)。
我關(guān)上門,回到屋里。
剛才她站過的地方,空氣里還殘留著那股好聞的香味。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
秦箏。
我們的游戲,才剛剛開始。
你跑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