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墨昕偵探事務所。
“昨晚,安居苑3單元402號發(fā)生了一起命案。死者賀晴柳,女,26歲,超市推銷員。死因:上吊?!绷钟觋康穆曇魩е唤z不易察覺的凝重,將手中的卷宗遞給坐在對面的云墨軒。卷宗封面上“安居苑402室自殺案”幾個字顯得格外刺眼。
云墨軒修長的手指接過卷宗,眉頭立刻擰成了一個結?!吧系酰楷F(xiàn)場有沒有打斗痕跡,會不會是他殺偽裝成自殺?”他快速翻閱著現(xiàn)場照片和初步報告。照片里,賀晴柳懸掛在客廳吊燈的鐵鏈上,面色青紫,雙眼圓睜,凝固著極致的恐懼,與她年輕的面容形成殘酷的對比。房間陳設簡單,略顯凌亂,但確實沒有明顯的翻動或暴力痕跡。
林雨昕搖了搖頭,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初步勘察,現(xiàn)場沒有明顯打斗痕跡,門窗完好,財物也無損失。但是……”她停頓了一下,眼神銳利起來,“法醫(yī)在死者指甲縫里提取到了一些不明纖維,質地粗糙,像是……某種粗麻布或者老舊的窗簾布。而且,根據(jù)勒痕角度和死者頸部的受力點分析,她似乎有過短暫的掙扎?!?/p>
“掙扎痕跡?”云墨軒抬起頭,目光如電,“確認嗎?如果是自殺,在決心赴死的那一刻,身體本能可能會抗拒,但那種掙扎通常是短暫而無力的。法醫(yī)能判斷掙扎的強度嗎?”
“初步判斷,掙扎的力度不小,指甲縫里的纖維就是證明,像是用力抓撓某種粗糙織物時嵌入的。這很奇怪,”林雨昕站起身,在狹小的辦公室里來回踱步,思維快速運轉,“如果她是自殺,這種程度的掙扎,更像是在上吊過程中突然感到了極度的痛苦或恐懼,想要掙脫?或者……她根本不是自愿掛上去的?”
“可能性很多。”云墨軒合上卷宗,站起身,“現(xiàn)場才是關鍵。安居苑……我記得那里名聲不太好,半年前404室似乎也出過事?”
“沒錯,”林雨昕點頭,“一個姓張的老保安,在404上吊自殺了。當時定性為自殺,但小區(qū)里一直有些風言風語。賀晴柳就住在他隔壁的402。這兩起自殺案,時間、地點如此接近,絕非巧合?!?/p>
兩人迅速驅車趕往安居苑。3單元樓下拉著警戒線,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老樓特有的潮濕霉味和壓抑感。402室的門敞開著,技術隊的同事還在進行更細致的勘查。
現(xiàn)場比照片更令人窒息。賀晴柳上吊的位置下方,一張翻倒的椅子靜靜地躺著??諝庵兴坪踹€殘留著絕望的氣息。林雨昕戴上手套,目光銳利地掃過每一個角落。她走到那扇深色的、油漆斑駁的入戶門前,這是賀晴柳最后關上的屏障。
門板看起來很普通,就是老舊公寓常見的實木門。林雨昕伸手,指尖輕輕撫過門板表面。觸感粗糙,帶著木頭特有的涼意。她湊近了仔細查看油漆的剝落處,以及門鎖附近可能留下的痕跡。
“墨軒,你看這里?!绷钟觋客蝗恢钢T板靠近鎖孔上方的一片區(qū)域。那里的油漆顏色似乎比其他地方稍深一些,形狀不規(guī)則,像是被水漬長時間浸泡過,又像是……某種液體曾經(jīng)流淌下來,滲入了木頭紋理。但奇怪的是,周圍并沒有水管或漏水點。
云墨軒也湊過來,用強光手電仔細照射那片區(qū)域?!昂圹E很新,和周圍的老舊痕跡不符。不像水漬……倒像是……某種特殊的油膜或者冷凝液干涸后留下的印記?”他伸出手指,用指腹極其小心地蹭了一下,指尖傳來一種微妙的、難以形容的粘膩感,雖然很淡,但和他觸摸普通門板的感覺截然不同。
就在這時,林雨昕的目光被門板底部靠近地板的一小片區(qū)域吸引了。那里似乎有幾道極其細微的、近乎透明的劃痕,在強光手電的斜射下才隱約可見。劃痕非常淺,呈不規(guī)則的弧線狀。
“劃痕?”云墨軒也看到了,“位置很低,不像是搬運家具造成的。倒像是……指甲?”
這個念頭讓兩人心頭都是一凜。他們立刻聯(lián)想到死者指甲縫里的纖維。難道賀晴柳在生命的最后時刻,曾絕望地抓撓過這扇門?
林雨昕的目光順著門板向上移動,最終落在了那個小小的、圓形的貓眼上。貓眼玻璃看起來有些模糊。她下意識地湊近貓眼,想看看外面的樓道。
就在她的眼睛貼上貓眼內(nèi)側的瞬間——
嗡……
一種極其微弱、幾乎無法察覺的震動感,仿佛電流的余波,順著門板傳遞到林雨昕扶著門框的手上!同時,她的視野似乎極其短暫地扭曲了一下,貓眼外的樓道景象仿佛蒙上了一層水汽,變得模糊不清,但那感覺轉瞬即逝,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林雨昕猛地直起身,心臟漏跳了一拍。她驚疑不定地看著那扇門。
“怎么了?”云墨軒立刻察覺到她的異常。
“剛才……貓眼……好像……”林雨昕有些不確定,她再次湊近貓眼,這次卻一切正常,樓道里空空蕩蕩,只有404那扇緊閉的、透著不祥氣息的門。
“好像什么?”云墨軒追問,眼神變得嚴肅。
“好像震動了一下,而且看出去的東西……模糊了一瞬間?!绷钟觋堪欀?,努力回憶那轉瞬即逝的感覺,“就像……隔著晃動的水面看東西?!?/p>
“水面?”云墨軒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那片深色的、疑似留下特殊印記的門板區(qū)域,還有那幾道低矮的指甲劃痕。一個荒誕卻又無法忽視的聯(lián)想,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爬上心頭。他想起卷宗里記錄的鄰居證詞中存在的只言片語——關于“鏡子”、“光”、“黑影”的混亂描述,之前只被當作驚嚇過度的胡言亂語。
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凝重:“雨昕,你還記得我們最初看卷宗時,鄰居提到賀晴柳死亡前一晚曾發(fā)出尖叫嗎?當時物業(yè)和保安上門,她說……看到了奇怪的光和影子,好像提到了……‘門變成鏡子’?”
林雨昕瞳孔微縮:“對!當時都以為是驚嚇過度產(chǎn)生的幻覺!但是……”她的目光也死死鎖定了那扇門,“結合這片奇怪的印記、這異常的觸感、剛才那一瞬間的震動和視覺扭曲,還有這低處的指甲劃痕……難道她當時,真的是對著這扇門在掙扎?”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和一種被無形寒氣攫住的悚然。這扇看似普通的門,似乎隱藏著賀晴柳死亡前夜恐怖的真相,也連接著半年前老保安張伯離奇自殺的陰影。
“業(yè)鏡樓……”云墨軒幾乎是無聲地念出了卷宗里記錄賀晴柳最后尖叫時提到的那個詭異名詞。這個詞,連同張伯死前的囈語,此刻顯得無比沉重和陰森。
然而,就在他們?nèi)褙炞⒂谶@扇詭異之門時,誰也沒有注意到,在樓下停著的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里,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正通過微型監(jiān)視器,冷冷地注視著402室門口發(fā)生的一切。他對著衣領下的通訊器,聲音毫無波瀾:
“觀察員報告:目標偵探已接觸‘鏡映’殘留點,產(chǎn)生初步‘感知’。污染擴散風險:低(目前)。繼續(xù)監(jiān)控。若其嘗試‘回溯’或接觸‘核心’,執(zhí)行一級預案:記憶清除?!?/p>
他按下一個按鈕,車內(nèi)的屏幕切換,顯示出402室門板上那片深色區(qū)域的放大熱成像圖,上面隱約殘留著一圈極其微弱、異于常態(tài)的溫度輪廓。形狀,如同一面模糊的圓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