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跑到了一棟廢棄的商場里。
“這里暫時安全?!眴桃量吭谝桓雍竺妫罂诖瓪?。
我也累得快散架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覺肺都快咳出來了。
“你……怎么……”我喘著氣問。
“我在實驗室里沒死?!彼f,“在你傳送走之后,我引爆了備用能源,制造了假死的跡象,騙過了白教授。然后我從緊急通道逃了出來?!?/p>
“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身上有你的生物信號追蹤器?!彼噶酥缸约旱氖滞?,那里有一個和我夢里,那個未來的我,手上戴的裝置很像的手表?!拔覀円郧耙黄鹪O計的。為了防止在野外實驗時走散?!?/p>
我看著那個手表,心里五味雜陳。原來我們之間,有那么多我不知道的過去。
“阿哲他……”我低聲說。
喬伊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我聽到了爆炸聲?!?/p>
我們都沉默了。
阿哲的死,像一塊石頭,壓在我們心上。
“我們不能讓他白死?!边^了很久,喬伊才開口,聲音沙啞?!拔覀儽仨氹x開這里。”
“出口在哪?”我問。
“在這棟商場的地下五層。一個廢棄的冷庫里?!彼f,“那里曾經是一個秘密的軍事據點,空間結構非常不穩(wěn)定,是天然的悖論奇點。阿哲把出口設在了那里。”
她拿出她的平板,屏幕上顯示著商場的結構圖,還有一個紅點,在飛速地朝我們靠近。
“裁決者部隊,三分鐘后到達?!彼f,“我們沒時間休息了?!?/p>
我們站起來,準備去地下車庫,從那里下到負五層。
剛走到車庫入口,就聽到外面?zhèn)鱽砹苏R的、金屬摩擦地面的聲音。
他們來了。
我們立刻躲進旁邊的一家服裝店。店里一片狼藉,假人模特倒了一地。
我們蹲在一個柜臺后面,從縫隙里往外看。
一群穿著銀白色全身盔甲的士兵,走了進來。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像機器人一樣。他們手里拿著的武器,比蛇衛(wèi)的更精良。
這就是“裁決者”。白教授的精英部隊。
他們開始逐個店鋪地搜索。
“這樣下去會被發(fā)現的。”我壓低聲音說。
喬伊看著四周,目光落在了旁邊的一個更衣室上。
“進去?!彼f。
我們貓著腰,溜進了更衣室。
更衣室的空間很小,只有一平米左右。我們兩個人擠在里面,幾乎是胸貼著胸。
門一關,里面伸手不見五指。
我能聽到外面裁決者部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能清楚地聽到喬伊的呼吸聲。還有我的。
我們離得太近了。我能聞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著青草、硝煙和血腥味的味道。還能感覺到她身體的溫度。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發(fā)熱。那個“火種”,又開始不老實了。
“別亂想。”喬伊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很輕,但很嚴肅。“控制住你的情緒。不然我們都會暴露?!?/p>
我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我想著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比如今天的早飯是什么,雖然我根本沒吃。
腳步聲停在了我們門口。
我的心跳也停了。
我感覺一只手,輕輕地放在了我的大腿上。
是喬伊的手。
她的手很涼,但她的掌心,卻很用力地按著我,像是在給我傳遞力量,又像是在安撫一頭快要失控的野獸。
我能感覺到她的指尖在微微顫抖。
她也很緊張。
時間仿佛靜止了。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長。
終于,門口的腳步聲走遠了。
我們都松了一口氣。
我剛想動,她按著我的手,又加重了一點力道。
“別動。”她輕聲說,“他們還沒走遠?!?/p>
我不敢動了。
我們就這樣,在狹小、黑暗的更衣室里,以一種極其曖昧的姿勢,緊緊地貼在一起。
我能感覺到她的心跳,隔著我們的胸膛,傳到我的身體里。
砰,砰,砰。
和我的心跳,漸漸地,重合在了一起。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聲音徹底消失了。
“他們應該去樓下了?!彼f。
她松開了手。
我感覺我的腿上,還殘留著她指尖的溫度。
她推開門,一絲光線照了進來。我們對視了一眼,都有些不自然地移開了目光。
“走吧。”她說。
我們從更衣室里出來,確認外面安全后,立刻朝著地下車庫跑去。
我們找到了通往地下五層的貨運電梯。電梯早就沒電了,我們只能撬開門,順著纜繩往下爬。
地下五層,陰冷潮濕。
我們找到了那個廢棄的冷庫。
冷庫的大門是厚重的鐵門,上面結了厚厚的冰。
“出口就在里面?!眴桃琳f。
我們合力,用一根鋼管,好不容易才把門撬開一條縫。
一股刺骨的寒氣,從里面涌了出來。
我們鉆了進去。
冷庫里,一片黑暗。
在冷庫的最深處,有一個地方,空間是扭曲的。像一塊被揉皺了的鏡子。
那就是出口。
我們剛準備過去,身后,冷庫的大門,轟然關閉。
燈,亮了。
我們看到,白教授就站在門口,笑瞇瞇地看著我們。
他身后,是幾十個裁決者。
我們被甕中捉鱉了。
“玩夠了嗎?我的好學生,還有……我的老朋友?!卑捉淌谡f。
“你怎么會在這里?”喬伊的臉色慘白。
“我一直在等你們?!卑捉淌谂牧伺氖郑拔以缇椭莱隹谠谶@里。我也早就知道,阿哲會把你們引到這里來。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計算之中?!?/p>
他指了指喬伊手腕上的那個追蹤器。
“包括這個。你以為,這是你們之間的小秘密嗎?不,這是我留給你們的后門。我讓你們找到希望,然后再親手……把它掐滅?!?/p>
他的臉上,露出一種病態(tài)的快感。
“絕望,才是最美的藝術,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