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章節(jié)名采取意象化表達,實際內(nèi)容是近距離的搏殺與信任危機。)
血。
溫熱的,帶著鐵銹味的液體,順著我的脖子流下來,浸濕了我的衣領(lǐng)。
我腦子一片空白。
秦箏趴在我身上,身體在微微顫抖。她的臉埋在我的頸窩里,我能感覺到她急促的呼吸。
“……操。”她吐出一個字,聲音里充滿了憤怒和……痛苦。
我猛地回過神,一把推開她。
她軟軟地倒在一邊,那把從她后心穿出來的刀,隨著她的動作,又往里深了一寸。
她悶哼一聲,臉色瞬間白得像紙。
我跳了起來,舉著消防斧,死死地盯著她剛才摔下來的地方。
一個黑影,從巨大的時鐘機械后面,緩緩地走了出來。
是地猴。
但和我在地鐵里見過的那些不一樣。它更高大,更瘦,身上沒有毛,皮膚是灰白色的,像水泥。最詭異的是,它的臉上,竟然戴著一個用碎鐵片和皮革拼成的簡易面具。
面具下,一雙猩紅的眼睛,閃爍著狡詐的光。
它手里拿著一把滴血的、同樣是用廢料改造的長矛。剛才那一刀,就是它捅的。
它沒有立刻攻擊,只是歪著頭,打量著我們。像一個獵人,在欣賞自己的獵物。
“媽的……”我低聲咒罵。
這東西,會偽裝,會埋伏,會用武器。這不是野獸,這是智慧生物。
“康折……”秦箏的聲音很虛弱。她靠在墻上,一只手死死地按住胸口的傷口,另一只手,還握著那把手術(shù)刀。
“別管我……它要的……是那個盒子……”
我這才注意到,那只戴面具的地猴,另一只手里,正抓著一個巴掌大的金屬盒子。
那是我藏的能量塊。也是秦箏說的“樣本”。
地猴晃了晃手里的盒子,對我們發(fā)出一陣“嗬嗬”的笑聲,像是在嘲諷。
然后,它轉(zhuǎn)身就跑。
它沒有選擇從樓梯下去,而是直接沖向墻邊的一個窗戶。那窗戶沒有玻璃,是個巨大的窟窿。
它想從這里跳下去!
“攔住它!”秦箏急了,掙扎著想站起來,但剛一動,就牽動了傷口,一口血噴了出來。
我沒有猶豫。
我不能讓它跑了。那個盒子,關(guān)系到我的“解藥”,關(guān)系到秦箏的“任務”,更關(guān)系到我能不能進入“方舟”。
我怒吼一聲,像一頭被激怒的公牛,沖了過去。
地猴的反應極快,它似乎早就料到我會追。它在窗臺上一蹬,整個身體像炮彈一樣射了出去。
我撲了個空,巨大的慣性讓我收不住腳,也跟著沖向了那個窟窿。
呼嘯的風聲從耳邊刮過。
我從幾十米高的鐘樓上,掉了下去。
失重感讓我一陣眩暈。我下意識地揮動消防斧,希望能抓住什么。
“當!”
斧刃砍在了鐘樓外墻上,迸出一串火星。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我手臂發(fā)麻,消防斧差點脫手。
我用盡全身力氣,把斧刃死死地卡在石縫里,整個人吊在了半空中。
我低頭看去。
那只戴面具的地猴,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下方十幾米處的一個平臺上。它竟然事先在墻壁上固定了繩索!
它回頭看了我一眼,那雙猩紅的眼睛里,充滿了戲謔。然后,它轉(zhuǎn)身,幾個跳躍,消失在建筑物的陰影里。
操!
我掛在墻上,風吹得我搖搖欲墜。下面是幾十米高的地面,摔下去就是一灘肉泥。
我抬頭看。秦箏正靠在窗口,臉色慘白地看著我。
“盒子……被搶走了……”她的聲音被風吹得斷斷續(xù)續(xù)。
“你別說話了!”我吼道,“先管好你自己!”
我雙臂發(fā)力,想把自己拉上去。但吊在半空,根本借不到力。手臂上的肌肉酸痛得像要撕裂。
我快撐不住了。
就在我以為要掉下去的時候,一根繩子從上面垂了下來。
“抓住!”是秦箏的聲音。
我用一只手死死抓住斧子,另一只手抓住繩子。繩子上傳來一股巨大的拉力。
我抬頭看,秦箏竟然用她沒受傷的肩膀,扛住了繩子的另一頭,用身體的重量,把我往上拉。
她背上的傷口,因為用力,血流得更兇了,染紅了她大半個后背。
“你他媽瘋了!”我喊道,“快放手!你會死的!”
“閉嘴!”她吼了回來,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我死了……你也別想活……”
我不知道她哪來的力氣。她就那么一點一點,把我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當我翻進窗戶,重新踩在堅實的地面上時,我們兩個都虛脫了。
她松開繩子,直接癱倒在地。
我沖過去,扶住她。
“你怎么樣?”
“死不了……”她喘著氣,嘴角卻露出一絲慘笑,“我早就把心臟……移位了……它捅偏了……”
我愣住了。心臟移位?這是什么鬼話?
我來不及多想,撕開她的衣服,檢查她的傷口。
傷口在后心偏左一點的位置,很深,但確實沒有傷到心臟??闪餮恢?,再這樣下去,她會死于失血過多。
“別動?!?/p>
我從急救箱里拿出所有的止血繃帶和縫合工具。我的手在抖,腦子里一片混亂。
“我……我沒干過這個?!蔽艺f。
“我教你?!彼穆曇艉芪⑷酰琅f冷靜,“先消毒……然后……找到出血點……用血管鉗夾住……”
在她的指導下,我就像一個提線木偶,開始給她處理傷口。
我的手指沾滿了她的血,黏糊糊的。她的身體因為疼痛,一直在輕微地顫抖。
我從來沒有離一個女人這么近。也從來沒有以這種方式,觸碰一個人的身體。
我們之間,隔著生與死的距離。
縫合最后一針的時候,她已經(jīng)痛得昏了過去。
我給她蓋上衣服,然后靠在墻上,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
盒子被搶了。唯一的線索,就是那只戴面具的地猴。
我必須把它找回來。
我看了看昏迷中的秦箏。她安靜地躺在那里,睫毛很長,在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沒有了那種冰冷的、拒人千里之外的氣場,她看起來,只是一個普通的、會受傷會流血的女人。
她的肩胛骨上,“康折”那兩個字,被血污弄得有些模糊。
我伸出手,想幫她擦掉血跡。
手指快要碰到她皮膚的時候,我又停住了。
我們之間,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我站起來,走到窗邊。
那只該死的夜魔,還在外面盤旋。它似乎在守護著什么。
我看著它,又看了看樓下那只地猴消失的方向。
一個計劃,在我腦子里慢慢成形。
一個瘋狂的,九死一生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