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箏的出現(xiàn),完全超出了我的預(yù)料。
她應(yīng)該在鐘樓上,用槍策應(yīng)我。但她現(xiàn)在,卻在這里,用一把小刀,對抗一只暴怒的精英地猴。
她的背很單薄,隔著衣服,我能感覺到她每一塊肌肉都在顫抖。那是力量對抗到極致的表現(xiàn)。
“你怎么下來了?”我吼道,一邊掙扎著想把腿從鐵夾子里拔出來。但夾子咬得很死,每動一下,都像是骨頭在被碾碎。
“你快死了,我能不下來嗎?”她咬著牙說。手術(shù)刀和長矛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音。她的力量,明顯不如那只地猴。握刀的手,正在被一點點壓回來。
“吼!”
地猴猛地發(fā)力,秦箏被頂?shù)孟蚝笠煌?,直接撞在我懷里?/p>
她的后背,結(jié)結(jié)實實地撞在我的胸口。很軟,但那一瞬間的沖擊力,讓我胸口發(fā)悶。
“砰!”
又是一聲槍響。
子彈從我們頭頂飛過,打在地猴的肩膀上。
它吃痛,嘶吼一聲,攻勢緩了一下。
我抬頭看去,鐘樓頂上,根本沒有人。
“錄音?”我立刻明白了。
“總得留點后手?!鼻毓~抓住這個空隙,猛地側(cè)身,手術(shù)刀沿著長矛的桿子劃了上去,直取地猴握著武器的爪子。
動作快、準(zhǔn)、狠。
地猴反應(yīng)也極快,立刻收回長矛,向后跳開,躲過了這一擊。但它的爪子上,還是被劃出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它看著自己的傷口,又看了看我們,眼神里的猩DuoLuo變得更加瘋狂。
“嘰——!”
天空中的夜魔,終于俯沖了下來。它的目標(biāo),是闖入它領(lǐng)地的地猴。
地猴顯然很忌憚這個空中的對手。它對著夜魔嘶吼一聲,沒有戀戰(zhàn),轉(zhuǎn)身就往工廠的方向跑。
它要回去拿那個盒子!
“不能讓它跑了!”秦箏喊道。
夜魔像一架戰(zhàn)斗機,從我們頭頂掠過,追向地猴。帶起的狂風(fēng),吹得我們睜不開眼。
危機暫時解除了。
秦箏松了口氣,身體一軟,差點摔倒。我趕緊扶住她。
她的身體很燙,顯然是傷口發(fā)炎引起了發(fā)燒。
“先別管它了,看看你的腿。”她指了指我被夾住的腿。
我低頭看,鐵夾子已經(jīng)完全陷進了肉里,血把褲子都染紅了。
“媽的?!蔽抑淞R一聲,雙手抓住鐵夾子的兩邊,用盡全力向外掰。
“別動!”秦箏按住我的手,“這是‘倒刺’陷阱,你越用力,它咬得越深。”
她蹲下身,仔細觀察那個鐵夾子的結(jié)構(gòu)。
“有辦法嗎?”我問。
“有。”她從腰間的一個小包里,拿出一根細長的鋼絲,“但需要時間?!?/p>
她把鋼絲插進鐵夾子的縫隙里,像開鎖一樣,小心翼翼地撥動著里面的機關(guān)。
我看著她專注的側(cè)臉,還有額頭上因為發(fā)燒而滲出的細汗,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個女人,一次又一次地救了我。她明明可以直接拿走槍和炸藥,自己去完成任務(wù),但她沒有。
為什么?
難道就因為我后背上那個紋身?
“好了?!彼p聲說。
“咔噠”一聲,鐵夾子松開了。
我把腿抽了出來,一陣鉆心的疼。小腿上,是兩個血肉模糊的深洞。
“還能走嗎?”她問。
“死不了?!蔽乙е勒酒饋恚囍吡藘刹?。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轟——!”
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從罐頭工廠的方向傳來?;鸸鉀_天,把半個夜空都照亮了。
我們兩個都被巨大的沖擊波掀倒在地。
爆炸成功了。
夜魔被爆炸吸引,放棄了追擊地猴,轉(zhuǎn)而沖向了火光最盛的地方。
而那只地猴,估計已經(jīng)被炸成了碎片。
“盒子……”秦箏看著那片火海,眼神黯淡了下去,“……也沒了?!?/p>
我沒說話。我辛辛苦苦藏的能量塊,就這么沒了。進入“方舟”的門票,也成了泡影。
但不知道為什么,我心里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難受。
我看著身邊的秦箏。她很失望,但并沒有絕望。
“走吧。”她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先回鐘樓,處理你的傷?!?/p>
我們互相攙扶著,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回到鐘樓,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傷勢比想象中嚴重得多。血流不止,整條小腿都腫了起來。
秦箏讓我坐下,再一次拿出她的急救工具。
“忍著點?!彼f。
這一次,沒有麻藥。她用手術(shù)刀,一點一點,把我傷口里那些破碎的皮肉和鐵銹清理干凈。
我死死地咬著一塊木頭,汗水把頭發(fā)都浸濕了。我能清晰地感覺到刀尖在我的骨頭上刮過。
但我一聲沒吭。
我不能在一個女人面前,表現(xiàn)得像個懦夫。尤其是在她剛救了我的情況下。
處理完傷口,她用最后一點繃帶,把我的腿緊緊包住。
“好了?!彼鄣脻M頭大汗,靠在墻上喘氣。
“謝謝?!蔽艺f。這是我第一次,真心實意地對她說謝謝。
她看了我一眼,沒說話。
鐘樓里又恢復(fù)了寂靜。我們兩個人都沒說話,氣氛有些尷尬。
“你想要的那個‘樣本’,到底是什么?”我終于忍不住,問出了心里的疑問,“能量塊對你來說,應(yīng)該沒用吧?”
她沉默了很久。
“你以為我想要的,是能量塊?”她突然反問我。
“難道不是嗎?”
她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康折,你真的很蠢?!彼f,“盒子里的東西,對我來說一文不值。我想要的,從來都不是那個盒子?!?/p>
“那你想要什么?”我徹底糊涂了。
她看著我,眼神很深邃,像一潭看不見底的湖水。
“我想要的,是藏盒子的那個人?!?/p>
她慢慢地向我靠近,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我手臂上那道剛剛愈合的傷疤。
“我想要的,是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