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shù)刀的刀尖,在燈光下閃著冷光。
三厘米。
這是它和我頸動脈的距離。
我能感覺到刀鋒上傳來的寒氣。我的皮膚起了雞皮疙瘩。
“為什么?”我問,聲音很穩(wěn)。我強(qiáng)迫自己穩(wěn)住。在這種時候,任何一點(diǎn)恐懼的流露,都可能讓你死得更快。
“這是游戲規(guī)則?!苯Z說,握著刀的手,很穩(wěn)。作為一個醫(yī)生,她的手天生就是穩(wěn)的。
“你是‘過去’隊。”我說。這不是疑問句。
“是?!彼姓J(rèn)得很干脆。
“所以,這張借書卡,是你故意讓我看到的。這個錄音筆,也是你放的。”我腦子轉(zhuǎn)得飛快,“你故意引導(dǎo)我找到它,聽里面的內(nèi)容,就是為了在這一刻,除掉我?”
“你的推論很有趣?!彼f,“但只對了一半?!?/p>
“哪一半?”
“錄音筆,確實是我放的。但不是為了除掉你?!彼D了一下,“是為了測試你?!?/p>
“測試我?”我皺眉。
“沒錯?!彼拷徊?。刀尖離我更近了。我甚至能聞到金屬的味道?!拔蚁胫?,當(dāng)你知道我是你的敵人時,你會是什么反應(yīng)。是驚慌失措?還是色厲內(nèi)荏?或者……像現(xiàn)在這樣,冷靜得不像個新人?!?/p>
我沒有接話。我在找機(jī)會。
這個房間很小,門在我身后。窗戶被她堵住了。我唯一的機(jī)會,就是她面前的這張桌子。
“現(xiàn)在你測試完了?!蔽艺f,“結(jié)果呢?”
“結(jié)果……”她笑了,眼鏡片后面的眼睛瞇了起來,“結(jié)果是,你比我想象的,更有價值?!?/p>
“什么價值?作為人質(zhì)的價值?”
“不。”她搖頭,“作為‘搭檔’的價值?!?/p>
我愣住了。
搭檔?一個“未來”隊的人,和一個“過去”隊的人,怎么當(dāng)搭檔?
“我不明白。”
“你很快就會明白的?!彼f,“現(xiàn)在,把錄音筆給我。”
我看著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的手術(shù)刀。
我把錄音筆拋給她。
她很輕松地接住,另一只手里的刀,始終沒晃。
她拿著錄音筆,走到墻角,蹲下。那里有一塊松動的地板。她把地板撬開,把錄音筆扔了進(jìn)去,再把地板蓋好。
她做完這一切,才站起來,重新看向我。
“好了。”她說,“現(xiàn)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我是‘過去’隊。”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明白了。
她不是要?dú)⑽?。她是要……把我拖下水?/p>
“你瘋了?!蔽艺f,“你想做什么?背叛你的隊友?”
“談不上背叛?!彼f,“我們只是……想換一種玩法?!?/p>
“我們?”我抓住了這個詞,“除了你,還有誰?”
她沒有回答。
“你就不怕我把這件事說出去?”我問。
“你會嗎?”她反問,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顧斐,你是個聰明人。聰明人知道怎么選。把我的身份告訴所有人,然后呢?你會成為眾矢之的。因為,沒人會相信一個和‘?dāng)橙恕?dú)處了這么久的人。他們會懷疑你,排擠你,甚至?xí)劝涯闾蕴鼍郑越^后患?!?/p>
她說的每個字,都像針一樣,扎在我的要害上。
“但如果你選擇跟我合作,”她繼續(xù)說,聲音里帶著一種蠱惑,“情況就不一樣了。我知道‘過去’隊的計劃,我知道他們埋藏線索的地點(diǎn)。而你,作為名義上的‘未來’隊成員,是你方陣營唯一能接觸到真相的人。”
“我為什么要信你?”
“你別無選擇?!彼f,“要么,做一個被所有人懷疑的孤狼,在黑暗里掙扎。要么,做我唯一的‘搭檔’,我們一起,掌控整個棋局?!?/p>
她向我伸出手。
“選吧?!?/p>
她的手,就停在半空中。白皙,修長。就是這只手,剛才還握著手術(shù)刀,抵著我的喉嚨。
我看著她的手,又看看她的臉。
這張漂亮的、冷靜的、戴著金絲眼鏡的臉。
我真的別無選擇嗎?
不。
我猛地一腳,踹向她面前的辦公桌。
桌子很重,被我踹得往前一滑,狠狠撞向姜語的膝蓋。
她悶哼一聲,身體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就是現(xiàn)在!
我轉(zhuǎn)身,沖向門口。
我的手剛碰到門把手,就感覺后頸一涼。
是那把手術(shù)刀。
不,不是刀。是一股氣流。
我下意識地一偏頭。
“咻——”
那把銀色的手術(shù)刀,擦著我的臉頰飛了過去,深深地釘在我面前的木門上。
刀柄還在嗡嗡作響。
我的臉頰上,一道血痕慢慢滲了出來?;鹄崩钡奶邸?/p>
我僵在原地,不敢動。
“你選錯了,顧斐?!?/p>
姜語的聲音從我身后傳來。帶著一絲遺憾。
我慢慢轉(zhuǎn)身。
她已經(jīng)站穩(wěn)了,揉著自己的膝蓋,臉色有點(diǎn)白。
“我討厭暴力?!彼f,“那會弄臟我的手?!?/p>
“你到底想怎么樣?”我咬著牙問。
“我想讓你明白一件事?!彼徊讲较蛭易邅?,“在這個游戲里,天真和沖動,是死得最快的兩種品質(zhì)。你剛才,兩樣都占了。”
她走到我面前,停下。
我們離得很近。
她伸出手,不是要攻擊我。她的指尖,輕輕碰了碰我臉上的傷口。
冰涼的觸感,讓我渾身一顫。
“疼嗎?”她問。
我沒說話,只是盯著她。
她從口袋里拿出一小片酒精棉片,撕開包裝。那股熟悉的消毒水味,更濃了。
她捏著棉片,小心地擦拭我臉上的血跡。
她的動作很輕,很溫柔。
像一個真正的醫(yī)生,在給病人處理傷口。
可我知道,她不是。
她是一個騙子。一個魔鬼。
“我再給你一次機(jī)會?!彼贿叢粒贿呎f,聲音輕得像情人的呢喃,“跟我合作。我可以讓你活到最后?!?/p>
“合作什么?”
“很簡單。”她說,“我會給你提供‘過去’隊的假線索,你去引導(dǎo)你的‘未來’隊隊友,讓他們在錯誤的地點(diǎn)浪費(fèi)時間。同時,我會把真正的線索,只告訴你一個人?!?/p>
“然后呢?讓‘過去’隊贏?”
“不?!彼龘u頭,“讓‘我們’贏。”
“我們不是一隊?!?/p>
“誰說的?”她笑了,把用過的棉片扔進(jìn)垃圾桶,“我們可以創(chuàng)造一個只有我們兩個人的隊伍?!^去’和‘未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站在終點(diǎn)的人,是我們?!?/p>
她的眼睛里,有一種狂熱的光。
我看著她,忽然覺得,她可能真的瘋了。
或者,她背后,有一個更龐大的,我無法想象的計劃。
“如果我還是拒絕呢?”我問。
“你不會的?!彼f,語氣很肯定。
她湊到我耳邊,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話。
“因為那支錄音筆里,除了我的代號,還有另一段被我抹掉的錄音。你想知道……里面說了什么嗎?”
我的瞳孔,猛地放大。
“里面說……”她拖長了聲音,溫?zé)岬臍庀⒋档梦叶浒l(fā)癢,“‘未來’隊里,有一個我們的臥底。他的代uto代號,叫‘檔案員’?!?/p>
轟——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